她缓缓走进了前院,小厮见到是她,忙见礼让到了一旁。到了书房门口,里面传来了嬉笑声,伍嬷嬷拉住了福王妃,不安地摇头,祈求道:“王妃,我们回去吧。”福王妃抬手挣脱开,脚步不停走了进屋。屋内一片混乱,不堪入目。福王妃站在那里,对衣衫不整的她们道:“你们先出去。”福王抬起醉醺醺的头,瞪大眼看了好一阵,才认清楚是福王妃,脸色一沉,不满地道:“你来作甚,出去!”福王妃朝慌乱裹上外衫,缩在那里不动的几人,声音陡然一沉,道:“滚!”这下几人不敢留了,忙不迭奔了出去。福王大怒,骂道:“好你个闵穂娘,你存心来坏我兴致!你小月子一次次乱跑,生怕不能给老子带来血光之灾,既不能生养,又不能伺候老子。与你那虚有其表的爹一样无用,老子要你作甚!”小日子,晦气。小产,晦气。不能生养,无用。不能行房,无用。闵大儒被质疑,无用。都是你的错,都怪你,要不是你的主意,我能被阿爹骂?福王吃多了酒,想要坐起来,又倒回了塌上,嘴上仍旧怒骂不止:“要你作甚,要你作甚!”以前不在意的点点滴滴,无比清晰在福王妃脑海里浮现。她蓦地发觉,她不是不在意,而是她有野心,有想要做的事,将这些琐碎的,如阴暗角落苔藓般令人厌恶之事,深深隐藏了起来。今晚的京城,世家贵族的灯棚,沿着朱雀大街一直蔓延下去。除了福王府。送来靴子与高小丫地址的人,目的不纯,福王妃一清二楚。她看到靴子时,就已经控制不住,毫不在意了。他没了用处,那些厌恶,亦如苔藓般,在暗处疯狂滋生。他要杀她,果真,她的怀疑没错。正好,她也想杀了他。这个念头,曾脑海中闪过了千千万万次。真真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要他何用!福王妃走上前,面对不着寸缕,神色狰狞怒骂的福王,用尽全力挥起手,手上银光闪过,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她不想活了。”秦王妃立在廊檐下, 眺望远方,低低道。未尽的话,埋在了心底。换作是她, 可能也不想活了。夜深了, 重重院落隔绝了街巷的喧哗,月辉洒落, 天地一片寒寂。随嬷嬷手捧暖炉奉上前, 秦王妃的话, 令她鼻子一阵阵酸楚。秦王妃没接暖炉,转身往屋内走去,抬手拂去了脸上的冰凉, 吩咐道:“准备素色衣衫,琅哥儿珩哥儿岚姐儿他们着孝服。”随嬷嬷犹豫了下,道:“王妃, 福王妃她圣上伤痛欲绝,只怕会惹了圣上震怒。”秦王妃脸上浮起讥讽的笑,“是给福王服丧,不是福王妃。”随嬷嬷回过神,自责道:“瞧小的都糊涂了, 福王妃犯了事,福王始终是亲王,是圣上的儿子,小的这就去准备。”秦王妃回屋洗漱,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却了无睡意。齐重治与齐重渊进了宫, 沈士庵秦谅等一并被召到了承庆殿。京城的世家大族,今晚应当无人能安睡。福王没了, 只剩下了齐重治齐重渊。秦王妃脑中时而悲哀,时而亢奋,直睁眼到了天明。周王府。周王妃前去看过瑞哥儿,回屋后洗漱后,将睡得脸颊红扑扑的福姐儿揽在了怀里。罗嬷嬷收拾好衣衫钗环,轻手轻脚上前放下床帐,正欲转身去灭灯,听到周王妃低声道:“嬷嬷,年过了,一应喜庆的摆设都拆除,灯盏换成素净的颜色,给王爷准备几身素净的衣衫,瑞哥儿福姐儿蕤姐儿都着孝服。”“是,小的这就去备好,明早就让他们穿上。”罗嬷嬷小声应了,转身前去灭灯。周王妃感到怀里的福姐儿动了动,垂头看去,她不知何时醒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听着她们说话。“小淘气,这般晚了,快快睡觉。”周王妃点了点她的小鼻头,慈爱地道。福姐儿奶声奶气叫了声阿娘,拽着周王妃的衣襟,依偎在她身前,甜甜睡了过去。罗嬷嬷听到说话,忙走了过来,周王妃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离开。罗嬷嬷端着灯盏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夜灯幽幽的光。
周王妃又累又困,合上眼,片刻后复又睁开了,眼睛干涩,久久失神。若先太子还在,他们几兄弟关系说不上和睦,绝不会到今日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们几个妯娌,兴许会成为很好的手帕交。一起游玩赏春,一道在灯棚里看焰火。只可惜,她们终是形同陌路。福王无才无德残暴狠戾,死不足惜。福王妃那般决绝,定是没了盼头,不想活了,她都清楚。换作她,定会没有福王妃的勇气。她有儿女,为母则刚,若是留下他们兄妹离去,她只一想到就会心痛。幸好,四皇子五皇子还年幼,圣上已经年老,只剩下了两个年长的亲王。秦王已逐渐失势,不足为惧。乌衣巷那边,才是最可怕的对手。不知这次,可有乌衣巷的手笔。周王妃低头,亲了亲怀里的福姐儿,呢喃道:“阿娘在呢,阿娘定会竭尽全力,好生守护着你们兄妹。”乌衣巷。文素素饿了,吩咐灶房做了汤团。李三娘从灶房提了食盒进屋,守在门口的许梨花忙起身上前帮忙,文素素抬着下巴点了点案几的空处,“就放在这里。”案几上铺满了纸张,李三娘不敢去瞧,小心翼翼将碗放下了,“汤团刚煮好,娘子小心烫。”文素素说了声知道,“你们也吃一碗暖暖身子。灶间的火不要熄,多备着热水热茶点心炊饼等吃食。”外面发生了大事,李三娘他们虽不清楚究竟,文素素回来之后却未歇息,一股难以形容的肃然凝固在院子上空。厨娘婆子们都没敢歇息,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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