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嬷嬷紧张地在马车边打转,见徐七娘子出来,忙迎了上前,问到她身上的酒味,赶紧搀扶着她:“七娘向来克制,怎地吃了这般多的酒,当心脚下。”徐七娘子上了马车,靠在车壁上,闭上了双眼。回到锦绣布庄,进了屋,万嬷嬷赶忙要去打水倒茶,被徐七娘子拦住了,“嬷嬷,你先去将金掌柜叫来。”万嬷嬷只能先去叫了金掌柜,没一阵,金掌柜进了屋,觑着徐七娘子发青的脸色,他心彻底沉下去,浑身簌簌发抖。徐七娘子指着地上的信纸,淡淡道:“金掌柜,信你看了吧?”金掌柜下意识摇头,摇到一半,头垂了下去:“看到了。”徐七娘子哦了声,“金掌柜的长孙,可是刚满了周岁?”金掌柜惨然一笑,道:“是,虎子周岁时,王妃还赏了长命锁。”徐七娘子道:“金掌柜清楚王妃的性情,我就不多说了。金掌柜回去吧。”金掌柜拖着僵硬的步伐,蹒跚走了出去。万嬷嬷去打了水来,打量着如行尸走肉一样的金掌柜,急匆匆进了屋,拧了帕子奉到徐七娘子面前,道:“七娘,金掌柜好似不大对劲。”徐七娘子接过帕子,细细擦着脸,道:“金掌柜要死了。”万嬷嬷失声道:“什么?!”徐七娘子将帕子递给万嬷嬷,道:“嬷嬷,你先放着,我们且说会话。”万嬷嬷紧拽着帕子,跌坐在椅子里,焦灼地道:“七娘,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徐七娘子垂着头,抚平发皱的衣衫,道:“嬷嬷,以后小郎与小娘子交给你了。”万嬷嬷瞬间脸色大变,舌头打着结,惊恐万分道:“七娘,你,你莫要吓嬷嬷,嬷嬷老了,经不起吓。”徐七娘子简要说了秦王妃的信,平静地道:“嬷嬷,我办砸了差使,牵连到了秦王府,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死,就是不懂事了。我不信吕三郎,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死了,你带着小郎与小娘子进京,吕家不敢拦着。王妃会念着我的懂事,看顾着小郎小娘子长大。嬷嬷,你要牢记住,别在小郎小娘子面前吐露半个字,我是因何而死。告诉小郎小娘子他们,我是到了江南道水土不服,生了急病没了。”万嬷嬷一下哭了起来,呜呜道:“王妃她,你们终究是姐妹,王妃她怎地这般狠心”“嬷嬷!”徐七娘子陡然拔高声音,打断了万嬷嬷。万嬷嬷忙抬手,死死捂住了嘴,眼泪汩汩滑落。徐七娘子的眼泪,终于缓缓流了下来,哀哀地道:“嬷嬷,来之前,我就想过了,要是出了差错,我肯定活不了。可是,”她的神情一震,脸上泪痕斑斑,却昂着头,傲然道:“我不后悔,能从吕家走到江南道,成了徐东家,我死都不悔!”一层秋雨一层凉, 草木转黄,桂花凋谢,惟有野菊花与茶花还在怒放。秋日艳阳高照, 空气却仿佛凝固着, 散发着不寻常的气氛。“仔细着,别挂歪了。”锣鼓喧天之后, 原本“仙客来”客栈的匾额, 换成了“同庆楼”, 东家与掌柜伙计都穿戴一新,在彩楼前热情迎客。新店开张为了喜庆,一般都会派些果子蜜饯小钱, 以图个吉利热闹。东家也大方,吩咐伙计抬了筐子出来,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各色果子, 早早守在门前的闲汉,一涌而上,抬手作揖,嘴里恭贺的话不要钱往外冒。门前洋溢着的欢快与热闹,“仙客来”原本的东家陈晋山, 已经被淡忘在脑后。“同庆楼”不远处的锦绣布庄,大门紧闭,风吹过,门前梧桐树叶翻飞。闲汉们捧着果子, 说笑着经过,有人看到似乎一下掉了颜色的大门, 赶紧加快脚步离开。“快些走,听说连着死了两人, 阴气重。”“金掌柜在茂苑县也有好些年了,身子好得很。还有那个新来的女东家,一起得了急病去了。前两天我听收夜香的老儿说,两人的灵柩,天还未亮就出了城,金掌柜一家子,扶灵离开了茂苑。”“我大姨母夫家的侄儿在草头村,听说他们村好些会织布的妇人,被锦绣布庄将全家都买了。这些被买了的人,唐知县亲自将放了奴籍的户帖发还,勒令他们回村,好生种地种桑麻。这锦绣布庄背后势力强大,这次只怕是遇到了更厉害的,倒了大霉。”“锦绣布庄背后的大东家,是京城贵得不得了的贵人。能被得罪的,同是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两边你我都惹不起,你小声些,要是被听到了,当心惹来祸事。”“再贵的贵人,都贵不过皇帝去。皇帝广开言路,言官能劝诫皇帝,这贵人还不许说了?”“皇帝住在皇宫里,高坐龙椅上,哪听得到你说什么。那贵人可不一样,你只图个嘴皮痛快,仔细你那脖子上的脑袋!”“可不是,贵人就住在同庆楼,你没听说,同庆楼的后院客房,有银子都住不了,都被贵人一并占了。”同庆楼后客院,经过修葺之后,院子里花木扶疏,流水淙淙。前面的热闹,客院只听得隐隐约约。齐重渊一觉醒来,躺在床上听了一会,甚是觉着烦躁,扬声喊道:“青书!”青书赶紧进屋,上前撩起床帐,恭敬地道:“王爷醒了,小的伺候王爷起身。”齐重渊唔了声,不耐烦地道:“去吩咐一声,大清早的,吵个不停,扰人清梦,他这客栈可还想继续开下去!”青书不敢多言,忙应是走了出屋,琴音提了热水进来,他低声道:“去跟王东家提点一句,王爷喜静。”琴音面露为难,道:“今朝是王东家正式开张的吉日,昨日王爷他们住进来时,王东家就先请示过,王爷当时没说甚。我先前去看了下,门前的热闹,应当很快就会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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