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问问谁家有咸肉,买些咸肉加进去炖,再用香油拌份马兰头。”许梨花哎了一声,忙叫上何三贵一起前去买鸡买咸肉。田间的马兰头,下过雨之后,新鲜嫩得很,细细切碎,略微加几滴香油进去拌一拌,吃起来满口香甜。瘦猴子在小杌子上坐下,担忧地道:“老大,你大哥大嫂他们,小的估计是受了人指使。背后之人的打算,小的猜不出来,老大如何看?”文素素道:“你猜得对,他们肯定是受了人蛊惑利诱。给几个大钱,他们就能被指挥得团团转了。曹氏说什么考中功名,官媒,应当是许了功名利禄,攀上一门富贵的亲事,正妻,妾室,甚至典出去,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好处。他们岂能不晕了头,命都不要往前冲。”瘦猴子顿时怒了,摩拳擦掌道:“恁地可恶,先前小的下手轻了!要是再来,小的定要将他打断腿!”文素素道:“他们成不了气候。”对方也只是想要借文展功来恶心她,最好能败坏她的名声。要真对付她,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彻底。
她的身份低到尘埃里,有好有坏。坏处是谁都可以踩她一脚,好处是她不受约束禁锢。文展功眼高手低,又蠢又坏,文素素从不费心思在蠢货身上。先前已经警告过他,不算不教而诛,他再来,就休怪她不客气了。文素素更不怕对方还会有后招,不出招才找不出破绽,出招她就不怕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文展功自己送上门找死,那是他应有的结局。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海税的事要紧。春蚕收成之后,夏蚕已经在孵化,在秋蚕收成时,要赶着将江南道的蚕桑都清理一遍,事情缠身,她的身体一直没养回来,没那么多精力去对付一个小跳蚤。文素素凝望着暗沉的天,雨丝纷飞,草木上水珠滚动,青瓦上的水滴滴答答,落进了沟渠里。到处湿哒哒,污泥遍地。没一会,许梨花与何三贵一起空着手回来了,瘦猴子惊讶地道:“村里来了黄鼠狼,将鸡都吃完了?”何三贵横了他一眼,上前道:“老大,王爷来了。”文素素望了望天色,撑着椅子扶手起了身,“七少爷可有一道前来?”何三贵道:“只有王爷前来,小的遇到了青书,青书让小的来通传一声。”院子空处搭着雨棚,雨棚下放着八仙桌,长条凳。院子西侧角落,种着菜蔬,西侧是一颗杏树,杏树边是茅厕,柴房,喂养牲畜的泥墙土屋。青书这个通传文素素难得笑了下,对从东厢闪出来的喜雨道:“喜雨,这个通传,迎接王爷,可有什么讲究?”喜雨笑咪咪道:“娘子出去迎一迎就是。王爷亲临牛头村,随和亲民,要是太过隆重,反倒会生份了。”真是会说话,瘦猴子许梨花两人也爱说个不停,比起喜雨就差太远了。文素素道:“去拿木屐斗笠来,我出去迎一迎。”许梨花提着木屐,何三贵捧来了斗笠蓑衣,文素素穿戴好走了出去,一群护卫骑在马上,拥簇着一架马车到了大榕树下。马车宽敞豪华,到了大榕树处,村道变得狭窄,无法再前行。马车停下,护卫拦住了看热闹的村民,穿着月白锦衫,头戴金冠的齐重渊从马车上下来,青书垫着脚尖撑起大伞,挡在他头顶。琴音半蹲着,忙着整理他的衣衫下摆。文素素上前见礼,齐重渊仔仔细细打量着她,伸手来扶:“文娘子快快起来。”文素素借着起身,不动声色收回了手。齐重渊将文素素从上到下,再细细看了一遍,关切地道:“文娘子黑了些,也瘦了许多。这些时日,文娘子真是辛苦了。阿愚去了松江府,他要忙些时日才会回来,我明朝也要去府城,娘子先前与阿愚提过赏赐养蚕妇人的事,我赶着来办完,别耽搁了。娘子怎地不撑伞,这斗笠蓑衣,是种田的庄稼汉所用,穿在娘子身上,着实污了娘子的颜色。青书!”青书连忙上前一步,齐重渊吩咐道:“给娘子撑伞。江南道多雨,伞都做得不错,你去做伞的铺子,给娘子定几把伞,记得要选取最好的木料,紫檀木唔,紫檀木不好,用上百年的香樟木,娘子可知道,百年的香樟木,与金丝楠木相似,木纹带着金线。”文素素答不知,再次谢恩,侧身让齐重渊走在前。突然,她余光扫过马车,脚步顿住了。马车后,还跟着眼珠子乱瞄,努力保持读书人架势,满身泥浆的文展功。曹氏牵着幼童紧随在他身后,绷着脸,脸上的喜意与得意却快要从高颧骨处往外流淌。齐重渊侧头去看文素素,见她立在那里没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哎呀一声,抚掌自顾自摇头失笑。“你瞧我,见到文娘子就忘了正事。我在路上碰到了你大哥他们,便顺道将他们给娘子带来了。”齐重渊重重叹了口气,惋惜地道:“娘子聪慧过人,只可惜所嫁非人,身世飘零。如今娘家只剩这么个亲大哥,以前生的儿子,虽说”他眉头皱起,提到文素素以前的儿子,心头总是不大舒服,便掠过了不提。“一家人能团聚,和和美美,娘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齐重渊含笑望着她,柔和地道。真挚,切切实实的关心,扑面而来。文素素像被塞了半只被扯破肚皮的苍蝇,她面不改色咽下去,垂首再次谢恩:“王爷的仁慈善良,民妇会永远铭记在心!”齐重渊要赶着前去府城, 文素素叫来许里正,将村子里几个擅长的妇人叫来,他亲自赞美了几句, 织机纺线机赏给了几人, 由着她们一起使用。妇人们紧张得连都不敢抬,千恩万谢退了下去。齐重渊又叫来许里正何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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