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脱离了特殊的背景环境,所带来的种种落差感便会纷至沓来,实在令祂措手不及。于是急于躲避这种氛围的祂选择侧过身去,捂住胸口,露出一副疲态,然后在缄默中倒伏于地,任由倦怠与疼痛将自己包裹。祂已然忘却了对方是何种反应,只记得自己在那个良夜中真正陷入了沉眠。然而事实上,洛比泽早就看出了赛蒂启诺的想法,待其气息逐渐平稳后,祂面色阴暗地看向彼岸,粲然一笑,“那些孱弱的风可不会为你带来所谓的希望。”祂握紧双拳,足底腾空,周身浮涌起的灰暗力量顿时咆哮着奔向浪潮所推拒的彼岸“已经许久不曾看见过祂的踪迹了呢。”在林间演奏的阿卡狄娅发出一声轻叹,看向倚靠于树干的埃弗摩斯,从那依旧沉默的姿态中看出了一丝动容。但她最后只等来一句:“祂本就不属于此处,之前不过是误入。”这也使得她失手拨断了一根琴弦,令那清越的乐声戛然而止。“不过若是祂知晓了那个消息,定然会感到悲哀吧,毕竟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太过容易逝去了。”听闻此言,褐发的守护者双眉微蹙,“那个曾给予祂帮助的商人?”阿卡狄娅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一把扯下断弦,“是啊,原本只是染上了一种人类间的寻常疾病,但稍一恶化,不出几日便夺去了他的性命。”埃弗摩斯回想起了赛蒂启诺那时蕴藏于眼底的期许,这片土地上的万事万物在祂看来都颇为新奇。如果祂这时便身在此处,听闻这个噩耗后,那双翠绿色的眼眸里又会是何种神情呢?“阿卡狄娅,你会为人类而感到惋惜么?”面对他突然的发问,阿卡狄娅嘟囔道:“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语——当然,只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得太久,早已对此司空见惯。”她稍一细思,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这是想知道祂的想法吧。真令我吃惊,你之前明明想让祂远离此处。”埃弗摩斯的神情不似方才镇定,“月桂树灵的性情都如你这般吗?”阿卡狄娅拿出携装着月桂树种的布包,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你得向它们询问。”回答她的自然是一片沉默,她又自讨没趣地开始另起话头:“不过我曾听闻,在距玛萨城不远的地方,生长着一棵巨树,据说是万物神魂的往生之处,兴许还会有再次相见的机会吧。” 阴诡
埃弗摩斯却一反常态地抬手打断了阿卡狄娅的话语,因为群风向他传达着一个危险的讯息:天际正在产生剧烈的异变,那股汹涌的力量便来源于大洋彼岸。他们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俱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或许从赛蒂启诺初次造访的那一日开始,表面持续已久的平静假象就已宣告结束。与此同时,赛蒂启诺从长久的沉眠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圣殿内的那张石床之上,并且躯体上的疼痛消减了不少。但是,自己现如今的力量宛如干涸枯竭的泉眼。祂来不及去细究缘由,下意识地寻找着洛比泽的身影,懊恼自己的毫无防备。一开始只是想逃避而选择假寐,可为何最后又完全沉溺其中?明明洛比泽的复苏并未带给自己如释重负之感赛蒂启诺颇为费力地凭借那纤瘦的臂膀推开了石门,不可置信地看向外界的景象——一道半球形的屏障将整座岛屿围困在其中,其上遍布着的灰暗力量遮蔽住了祂的视野,屏蔽了祂对洛比泽的感知能力。这一切显然是洛比泽所为,力量尽失的赛蒂启诺有些沉重地想道。但祂却并不知晓对方困住自己的动机,难道是惧怕在自己面前掩饰不了吞噬的本能么?如此一来,彼岸的世界将会危险异常。就算是为了遵守与造物者之间的约定,祂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方设法去阻止洛比泽的恶行。祂正在不吝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对方。因此在这个瞬间,赛蒂启诺深刻地意识到,潜藏在自己心底的对洛比泽的防备与忌惮,它们与信任、依赖等情绪纠缠于一处,形成了二者间那复杂的羁绊关系。顾忌是真,此前的付出亦为真,这应当成为祂们彼此间心照不宣的事实。沉下心来的赛蒂启诺阖上双眸,缓缓抬手,事到如今,只能尝试使用这种方式。祂感受到了屏障表面力量的流动轨迹,之前的祂仅是单纯将毁灭之力吸纳入体,却不曾转化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因为祂深知这样一来随时会有力量失控的风险。不过眼前的形势刻不容缓,所以赛蒂启诺选择了奋力一搏,而这也让祂看到了自身在吞噬方面的潜能。即使在此期间剧痛再度袭来,祂伫立于崖顶的姿态也不曾被撼动分毫,而那些力量的确听从了祂的召唤,不断汇往祂的体内。枯竭之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力量的暴涨与充盈,从中亦会滋生出名为贪欲的原罪。深谙此道的赛蒂启诺按捺下不平的心绪,集中精力去尝试cao纵被自己转化成功的力量。祂将其凝聚为掌心间的一个微小光球,然后令之悬浮于空。祂的眼眸中划过绯色,随着一阵刺耳的破空声震彻苍穹,无数光丝于刹那间从球身中迸发而出,如利刃般直接将屏障切割为细散的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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