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轻声质问。
崔幼柠樱唇又颤了几瞬:“他性子极倔,听闻我假死这一年,他……”
见崔幼柠不敢说下去,宁云简哑声替她说完:“他思念成疾,日渐消瘦,是不是?”
他扯出一个笑来:“你担心他的身子,是不是?”
崔幼柠浑身发冷,艰难道:“他毕竟救过我的命。”
“朕知晓。”宁云简看了眼她发抖的娇小身子,走过去将她带到碳炉旁的杌凳处坐下,再拿了块薄毯盖她膝上,这才继续开口,“朕是问你是否对他动过心。”
崔幼柠身子暖和了些,情绪跟着冷静下来:“没有。”
宁云简静静看她片刻,忽地没头没尾问了句:“他是何时救你的?”
崔幼柠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个,当即一愣,下意识答道:“去年六月廿三。”
“他的生辰是何时?”
“四月初九。”
“他是何时向你提亲的?”
“去年六月十二。”
宁云简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你长兄的生辰是何时?”
崔幼柠一怔,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晓。”
“你次兄的生辰是何时?”
“三月初十……或是三月十一?”
“那你可还记得你表兄的生辰?”
“九月初十?我有些忘了。”
死寂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宁云简才终于涩然开口:“阿柠一向不爱记这些东西,连自己的生辰都记不住,如今却连他提亲和救你的日子都记得这般清楚。”
他脸色煞白,伸手轻抚崔幼柠的面颊,轻轻问她:“阿柠当真没有喜欢过他吗?”
两行清泪自崔幼柠昂起的俏脸上滑落。她闭上眼,颤声道:“我的确没有动过心,但他因救我而伤了右腕,再也上不得战场,我又已与他定亲,所以便想日后好生待他,与他相敬如宾。”
好生待他,相敬如宾。
宁云简轻轻道:“可是阿柠,朕见过你满心满眼都是朕的样子。你扪心自问,若是十五岁前的你,能说得出想与旁人相敬如宾这种话吗?”
崔幼柠的俏脸瞬间惨白如纸。
宁云简一瞬间心痛欲死,却笑了出来:“但朕能理解。你自幼锲而不舍追逐了朕多少年,他便默默守了你多少年。他为你不惜悖逆裴氏世代不涉党争的祖训,毅然投入二皇弟的阵营,后又牺牲前程救你性命,爱得这般热烈而奋不顾身,自会让阿柠觉得心疼。”
他知晓,崔幼柠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她对裴文予或许确实算不上是喜欢,但定然已被动摇。
若再给裴文予五年十年的时间,她或许从身到心都是裴文予的了。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既已答应将过去都忘了,便不该这般计较。
可这封信并非来自三年前,亦不是一年前,而是前天。
他压抑再压抑,终究还是忍不住攥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昂首正对自己,红着眼睛声声质问:“那朕呢?”
“朕算什么?”
“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朕,为何却在朕动心后对朕弃如敝履,甚而两度下毒谋害,最后连心都要给别的男人?”
“朕在你眼里,就这般低贱不值吗?”
崔幼柠泪流满面,对自己的厌恶到了极点,蓦地挣脱他的手,迅速跪地叩首大拜:“臣女人品低劣,实在不堪侍奉君王,请陛下赐死臣女,另择贤后。”
宁云简怔怔看着地上跪着的娇小身子,像是觉得极荒谬般地笑了出来:“你觉得朕是想听你说这些?”
对着面前这张魂牵梦萦、失而复得的娇颜,宁云简几欲哽咽,声音头一回带了颤意:“就这么狠心,连哄一哄朕都不肯吗?”
啃吻
听到宁云简最后一句话,崔幼柠眸中的自我厌恶骤然一凝,化为呆滞与茫然。
他方才说什么?
他要自己……哄他?
这种话,竟是从宁云简口中说出来的?
崔幼柠怔愕不已,愣愣看着面前的男人。
宁云简今日未着帝王服制,身上是一袭月白锦袍,上面用银线绣了松竹暗纹,瞧过去清冷出尘,俊逸翩然,好似还是当初那个东宫太子。
崔幼柠的目光从他的衣袍移至那双因伤心气怒而通红的眼眸。
与之对视的那一瞬,崔幼柠看见他的神色虽仍平静冷然,那双眼睛却立时又红了一些,其内是近乎不加掩饰的渴求。
崔幼柠不由心里一酸。
她从前总喜欢一边抱他亲他,一边对他说那些不知羞的情话。宁云简那时虽克己复礼、冷淡自持,但只要自己一扑上去,他就会忍不住嘴角微扬,眼睛亦如盛满了漫天星光般明亮璀璨。
于是她便知晓,宁云简虽嘴上不说,心里是喜欢自己黏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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