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怪的药品,丹枫上学后镜流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丹枫哥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给他继续送信了,过年也不见他回村,哪怕一条新消息都没有,想起那一天不算愉快地道别,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吗?是模糊的性别,是孱弱的身体,又或者是单纯地把他当成累赘了?
“你太自私了!为什么不能多为别人着想呢?你想想我,如果你死了我要怎么活?我有什么脸面对你妈妈?对了,丹枫,还有丹枫,你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多喝点药呢?景元你快把药喝了,你不是想撑到丹枫回来的那天吗?喝啊,你快喝啊!为什么不喝?景元!你给我出来!”
他抵着房门抽噎,门外人从拍打逐渐变成用脚踹门,隐藏在幼年时最深处的恐惧把景元拉回多年前生母自杀的夜晚,镜流发现了不对,也是这么发狠地踹着木门,门后吊着两个不动的人,质问、哭求声灌入他的耳朵,让几岁的小孩从此再也不敢抬头看房梁。
最后还是镜流用锤子砸烂了门锁,把他强硬地拽了下去。百般不情愿,景元最后还是被摁着头将药喝完了,镜流冷着脸摔门而去,似乎在恼火外甥的叛逆。他扣着嗓子,对马桶呕了半天,只吐出些许胃酸,那种黏腻的口感,腥气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他感觉自己由内而外也散发出腐朽的气息,是死亡在注视着他。
丹枫哥,丹枫哥,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只能看见一张扭曲模糊的面孔。景元伸出手想触碰那片紊乱,像抹去脏污一样擦去附着在脸上的乌云,露出清丽明媚的五官,即使因惨白的脸色和病态的倦容显得柔美,却依然可见未来的俊朗。
不应该是这样,他不应该长这样。
景元突然觉得陌生。指腹没有触碰到冰冷的镜面,就像是碰到温暖的皮肤一样,镜子里有人扣住他的指缝,轻柔地带着他的手复又拨开云雾,露出一张更女性化的脸,丹枫就站在她的身边,两个人抱在一起对景元笑,像炫耀,像嘲笑,仿佛他们天生如此。
不要,不要,连丹枫哥也要抛弃我吗,可我是女生啊,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景元拼命抓扯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里的丹枫控诉着,家庭的压迫只是诱因,竹马躲避闪烁的目光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这一刻景元的脸与镜流的重合在一起,像极了命运的捉弄,他们在舞台上一遍遍上演历史,走向既定的结局。
景元看不到,看不到奇迹,看不到往日的镜流,看不到丹枫许诺的未来。日复一日衰败的身体再也说不了谎,长生药一开始只是他为了哄镜流安稳才蒙骗她有用,无非是心理作用,可女人早已陷下去了,她固执地认为是药效还不够,因为她说自己亲眼看到了洞神显灵,祂如此仁慈、如此亲切,像她姐姐的手温柔地抚摸她的眼皮,擦去她眼里的浑浊,见得一片光明。
景元是病入膏肓,但不是没救,只要再坚持一下,她一定能为他寻来真正的药材。锅盖一定会被顶得翻滚,但只要死死扣住锅,里面的东西就不会挣扎着跑出来,她会割开它的喉咙,剜去它的四肢,眼泪汇为汤水,炼油凝成药膏,骨粉磨作调味,血肉交还天地,如此一定能制得最后的补药,景元服下就能恢复健全的体魄,她的姐姐便不会责怪她,死后灵魂也将得到安息。
洞神啊,请为他们指引救赎的道路吧。
应星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景元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窗帘拉起,死寂得可怕。出于对小孩身体的担忧,他曾经找镜流劝说她再带景元去大城市看一下病,不止是生理方面,心理也应该看一下。
镜流的心情不错,她哼着歌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不用那么麻烦,元元的病马上就能好了。”
“你们找了其他医生?如果不是正规的治疗方法,或许无法根治景元的病,该不会是什么偏方吧,你真的要听信那种”
“住口,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区区一个外人。”她回到那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样子,没有不满,也没有轻视,就像面对一团空气。
应星对此也无可奈何,他抓了抓后脑勺,见病人家属跨过禁止入内的围栏直直往山上走,只好去景元家碰碰运气,如果就这么带着满肚子疑问离开,未免太不甘心了。
他看着往日有那个身影的树荫下散着几本交叠的书,没人看管,经历几天日晒雨淋,封面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或许是出了什么事,他想不出景元会不把书收走的理由,难道他又病重了,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可镜流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他没事,总不可能在屋内接受治疗吧?男人转悠了两圈试图找到窗帘的缝隙,无果,他转转悠悠还是坐在草坪上,翻开那本他和景元凑在一起翻阅过几遍的话本,讲的正是病人经历冒险和磨炼取得健康长生的故事。
这本来是丹枫买来的闲置读物,后来才转送给景元,上面男人的名字仿佛还带着温度,一如无数个日夜他们靠在一起取暖。应星摩擦过卷皱的纸张,有些印刷字已经模糊不清,有些书页已经连粘破损,他一页页翻开捋平,试图将丹枫留给景元的遗物恢复如初。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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