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吗?”
谢燕鸿抬头看他一眼,不说话。恒珈见他毫无波澜,心头的火更是无处发泄,继续说道:“你原本应该是个贵族吧?如今成了蛮子的俘虏、奴隶,你的命捏在我的手里。还有你的那个随从,他应该不是随从这么简单吧?他还活着吗?还是死在沙漠里了”
谢燕鸿心中一痛,重重地将刚翻开的书又合上了,他的心一直往下沉,仿佛身体里有一个无底的大洞,不知道心最后会落在何处。他想要爆发,也该要爆发,但最后他只是再次深吸一口气,看向恒珈,说道:“你的汉话很有长进。”
恒珈被他的漠然彻底激怒了,猛地站起来,将椅子带翻了。
谢燕鸿望着他,平静地说道:“你在气什么?听说祭祀的金人今日送入城了。朔州有一尊,运往大同的应该也有一尊吧。我又听说,祭祀金人越大,越能体现祭祀的隆重。该不会是朔州的这一尊,比不上大同的”
现在驻守在大同的是恒珈的异母兄弟,斛律真。
大同是大梁的西北重镇,朔州只是个小城。与此同时,狄人东进,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居庸关,大同也是最适合谋划东进的驻扎地。这就等于,斛律真在前头建功立业,恒珈在后头做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如今又有这金人的事,狄人重祭祀,怪道恒珈要气得跳脚。
谢燕鸿说道:“左为尊,你只是个右大都尉,斛律真是什么官职,左大都尉吗?”
“住嘴!”恒珈气得脸都红了,恨恨道,“要不是你救过我的命”
紧接着,恒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胡语,又快又急,谢燕鸿听不懂,只见恒珈眼睛里像会喷火似的,念念叨叨地拂袖而去。谢燕鸿往后瘫坐在太师椅上,长舒一口气,伸手捏了捏鼻梁,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冲动了,他不应该激怒斛律恒珈的。
一连几日,恒珈都没有出现在谢燕鸿面前,大约是忙着准备祭祀。
因着祭祀所需牲畜、器皿颇多,朔州城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狄商。商人们跟在军队后面挺进,嗅准一切商机,要将狄军新打下的朔州、大同完全纳入自己的商业版图。通判府里也热闹,一下子来了好些胡姬,带着一箱一箱的乐器,说是要设宴款待商人。
胡姬中也有不同面貌的,并不完全是狄女,估计是狄人抢掠而来的各部族女子,各个美艳动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谢燕鸿一眼便认出了其中有羌女,因为她戴着和乌兰一模一样的头巾,上面有弯月形状的白色贝壳,美不胜收。她的面容同样美丽,也像乌兰一样,犹如半夜在月光下绽放的昙花,只是这花是被风刀霜剑摧残过的——美虽美,却凄艳。
入夜,正厅响起了饮宴的声音,觥筹交错,还有箜篌、胡笳的乐声,箜篌柔美清澈,胡笳浑厚深沉,是胡人的思乡之音。谢燕鸿凭窗细听,只觉得滑稽可笑——狄人侵占别人的家园,在别族妻离子散的残垣断壁之上大奏思乡之音,而他自己,明明就在自己的国土上,却犹如身处异乡,思乡之情绵绵不绝。
忽然,他在一片乐声中听到了隐约的低泣,定睛看去,白天见过的那名羌女正坐在庭院中的一棵树下,垂首啜泣,身子一颤一颤的,令人见之不忍。
“你怎么了?”谢燕鸿用乌兰教给他的蹩脚的羌人胡语问道。
那名羌女吓了一跳,抬首四顾才看到他。她脸上还有泪痕,说出来的是一口流利的汉话:“你是谁?怎么会说我们的话?你是汉人。”
谢燕鸿讪讪一笑,说道:“你认识乌兰吗?我和他们一家生活过一段时间”
一听到“乌兰”,眼泪就从她眼睛里面涌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洁白的面庞往下流,汇聚在下巴上,又滴落在泥土里。
“我们是好朋友,”她说,“自从她和家人离开草原后,我们再没有见过,她还好吗?”
谢燕鸿正要说话,她有些惊恐地回首看向宴会中的厅堂,好似惊弓的小鸟。她匆匆说道:“我得回去了,我叫‘丹木’,是羌语中‘云朵’的意思”
话音未落,她便转头跑回去了,她脚上也缚有铃铛,和乌兰脚上的一样,跑动时声音清脆,此刻却好像镣铐。
顺着她远去的背影,谢燕鸿也看向灯火通明的厅堂,里头仿佛宴至正酣,大家纷纷起身敬酒。胡姬翩跹舞动的影子被烛灯投到墙上,旖旎动人。
隔得不近,谢燕鸿之能依稀看见客人们的轮廓,其中一人十分高大挺拔,与其余大腹便便的胡商不同,鹤立鸡群。
谢燕鸿心中猛地一跳,他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长宁!
作者有话说:
打工好忙!存稿快没了!哭哭!
囚犯
谢燕鸿方落到狄人手上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其时,斛律恒珈与斛律真上头还有一位异母长兄,骁勇善战,就是由他来接管逼问谢燕鸿。谢燕鸿是随军坐在囚车里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古往今来的各种严苛刑罚,心里有些害怕,但也没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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