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简阿姨住的地方,我找许寂有些事。”少年一改刚才轻松愉悦的神情,忽然冷了去,像下属与上司交谈那样,没有更多感情来回答父亲的问题。
许书理听见“简”字,好像是记起旧人了,收了手,把眼前的车窗完全摇下来,而后半抬起右臂搭在窗框上,明知故问,“什么简阿姨?”
许枷并不了解父亲与前妻之前的事情,从母亲那里得知的,好像藕断丝连、前情未断,只要两个人愿意,随时都能复合。但这会儿从中年男人脸上看到的,又是另一副面孔,满不在乎,抛诸脑后。
“简纨,你的第一任妻子。”他们之间谈话的时候也不会刻意亲近,所以他常用些更疏远的词。
许书理听见这个名字,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一样,有些恼怒,抬头看了几眼破落的小区,冷落道,“都过得这么寒颤了,还有胆子挂我的电话。”
不是说给他听的,每一句都不是。父亲的不如意都冲着那位弃他而去的女人,责怪她傲气,责怪她辨不清现实。
“她有和你说什么没有?”中年男人盯着万家灯火处看了几眼,便扭回头追问他更为细致的事情,“是不是让你来给我求情的?说那丫头上大学的事情。”
有时候就是这么古怪。许枷本来准备了许多要解释自己没做坏事的辩语。可父亲只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就被牵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不知道他的心都在哪里,作为孩子,少年一点儿也摸不准。
“我今晚没见到简阿姨。”他实话实说,原本孩子当传话筒就很尴尬,让几岁的做这种事还行,如今他都快十八,没必要也不该掺和进长辈的私事里,“上次见面也就问了问我的成绩,再夸了句学习好。”
这答案显然不能让许书理满意,他觉得那女人怎么也该因为自己的错误选择而受到惩罚,便继续问,“你姐没告诉你么?没和你诉苦,或者吐槽她妈妈苛待她之类的话。”
许枷从没听过这种话。事实上关于母女俩所有不好的传闻都是从自己父母的嘴里传出来的,比如,许寂去年高考的时候,第一场就在考场上病倒了,导致后面的考试没能参加,所以选择了复读一年。再比如,简女士曾经找过父亲几次,但都被他拒之门外?母亲只说,是她后悔了想要回来挽留。
说到这里,少年忽然觉得,好像事实和他此前知道的信息不完全相同。
“没说,许寂很爱她的妈妈。”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来。
父亲才不相信他的回答,笃定,“肯定装出来框你呢,她妈妈有什么好,什么钱都掏不出来。现在这社会没有钱哪行,等你姐以后到社会上了,发现她这个妈一无是处了,就开始懊悔了。诶!当初不该跟妈妈走,而是选择我。”
许枷每次听到这些话心里都不怎么舒服,所以也懒得往后接,随便应付,“也许吧。但如果是我,我肯定会选父亲。”
这是标答。何谓标答,回答了就能得分的那种。却不一定是正答。
哄得中年男人开心了,终于从对那个人的思念中回过神来,开始笑着正视他了,“还是儿子好。我就该早点听奶奶的话,要个儿子来,女儿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到底养不熟。”
他陪笑,趁着父亲心情好,开口问,“那我能上车了么?”
中年人终于意识到父子俩生疏了,从车窗里伸出手拉他,带着酒味儿笑他,“怎么十八了还像个愣小子,得赶紧成熟起来才行。就去副驾驶上吧,我喝酒了嫌挤。”
车门拉开,他僵硬地钻了进去,像参观皇宫一样打量着新车的配饰,同时笔直地挺起身子,两只眼睛只盯着前方。
大概是二十分钟后,许书理记起来刚才说过的话了,忽而开口,“你姐倒没事,别的女孩子别去招惹,想招惹可以等你以后成家生了儿子之后再考虑。半年前不是带你去过一个晚宴么?华峰的老总觉得你不错,我们商量着等他姑娘成年了,两人见一面,没什么大问题就直接定亲了,让他姑娘早点把继承人生下来。”
“要等对方长大是么?”不让他婚前玩,看样子父亲给他准备的是入赘的婚事。
“没那么小,今年都十二了,也用不了你几年。年轻人就该多闯闯自己的事业,等事业有了,女人也就有了。到时候你要是乐意,外面养多少个都成。”父亲今天像是喝的有些多了,所以把这些酒桌上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许枷垂头看了眼书包,往上抱的功夫摸到了书包里的扳手,无意识地隔着书包皮摩挲了几下,回答,“那还早呢。”
六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公司会发展成什么样,也许父亲生意做的好,不需要他去高攀了,又或者对方更进一步,瞧不上他们小门小户。以利益为名义的联姻,总是带着难以估计的不稳定性。
家里新买的房子在三环,离他的学校很近,从许寂家里开过来只要半小时。
钟叔去停车,母亲接到消息匆忙从麻将馆赶回来,站在大门口相迎,但被父亲闻出了烟味儿,讨了几声骂。
“你有去打麻将的功夫不能好好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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