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时候也如此患得患失了,而后从屋内抱了衣衫,拥在侠士的身躯之上。
中元当日,村民们焚楮送亡,原先热闹的村子里除了人群的窸窣声和火焰吞噬纸钱的“噼啪”声外,并没有更多的声音。侠士醒得晚,待他下床后在屋内遍寻杨逸飞不见,心中有些莫名的惊慌,衣服尚未穿好就急忙跑出来寻找。
起初侠士尝试循着人群辨认,却徒劳无功;又跑到了少年曾经逗留过的人家中,也一样寻不得。在内心的不安到达顶峰时,侠士偶然路过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注意到地上隐约有些脚印痕迹,便沿着蓊茸繁荫深处走去。
不同于入口处的樛枝蔓叶,很快映入侠士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废弃田地,以及遍地荒冢。杨逸飞站在一块被风霜侵蚀的旧墓碑前沉默着,鬓角的碎发被风吹起,遮掩了他哀痛的神色。当侠士准备上前唤他时,却发现了细密日光倒映之下,少年脸颊的斑斑泪痕。
“乡亲悉零落,冢墓亦摧残;颓基无遗主,游魂在何方……”
他轻声吟着,用手温柔地抚摸着漫漶不清的碑铭字刻,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村中之冢,尚有亲人为他们祭拜。青山林里,这些零落无主的孤坟呢?”
杨逸飞脸上的表情亦痴亦梦,侠士眼睁睁看着他眼眶中萦织的泪水无声滑落。
“你看啊……一个小小的村庄,竟会有这么多的孤冢。”
相伴的几年间,侠士从未见过他落泪,可就在孤山集后这座无言的青山林中,杨逸飞在侠士面前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他的泪水是有重量的,他并非为他自己而哭,而是为了苍生而哭。生而微眇,死没荒野。在此处,尚有一隅可容纳孤独的游魂;天下之大,又有多少尸骨在风中无依无归?
纵使是见惯了生死的侠士,在面对这个悲泣的少年时心肠也忍不住柔软了一瞬,安慰般将他环进自己的双臂中。此时,远处村庄里隐约响起凄恻的《薤露》曲,举声清越,响振林木:
“薤上露,何易曦!露曦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侠士感觉到怀中的杨逸飞微微颤抖,像是一段兀然拔起的峻峭墨竹,于嘶厉山风中低低呜咽。少年低头时正枕上他的颈窝,侠士也闭上眼轻缓地抚着少年的背脊,带了些凄怆的共鸣,更有一丝倏如转电的意动:
他既有这般悲悯之心,若是做得江湖一派的掌门,也定是襟怀磊落,玉洁松贞。
瞿塘峡事毕后,侠士和杨逸飞拜别了村民们,一路北上再次回到了洛阳。此行来回有三月之久,待二人回返时得到消息,周墨与周宋先行南下往扬州去了,并且留了个口信邀请他们一同前往,因此二人又顺长江而下抵达扬州。
侠士先前从未来过江南地界,只觉得周遭景象皆与中原大为相异,使得他甫一登太湖之畔便有种醺醺然的沉醉感。然而,不同于洛阳的初见,这次是侠士亦步亦趋跟在杨逸飞身后,加之新安杨氏在江南一带声望极高,路途中有很多人遇到杨逸飞时毕恭毕敬。
正逢周墨周宋转赴千岛湖,杨逸飞便按照周墨的安排接管了扬州商会的相关事务,由于他聪敏勤苦,迅速在政道与商道上声名鹊起,身边聚集了闻名而来的众多名士。他也因此极为忙碌,辗转于不同的交游场合,整个人逐渐变得玲珑圆通,已然有了一副长歌门准门主的稳重模样。
此时的侠士将杨逸飞的转变看在眼里,心中为他的成长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明显的失落,偶尔还会有寻不到立足之地的难堪。他身份低微,在江湖之中还勉强有些地位和好名声,而如今面对庙堂之事,他不仅插不进话也帮不上忙,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潇洒快意。
这般沉寂了一段时间后,侠士决定趁着杨逸飞忙碌时偷偷离开,在扬州城内不起眼的小店铺里找点活计打打下手,待黄昏后再回到商会。可杨逸飞这边早已习惯侠士的陪伴,偶尔一两次寻不到侠士,他还当侠士是有自己的事情;次数一多,他也敏锐地觉察到侠士是主动躲避自己。
杨逸飞本就心思细腻,更添说有关侠士,稍一细思自然很快明白了侠士的苦恼,但苦于繁杂事务难以抽身,一直到孟冬才稍微腾出时间。凑巧周墨周宋从淮南道回到扬州,侠士也受邀参加二人的洗尘宴,他便打算宴后留得侠士细谈一番。对于侠士而言,也有段时间没有和杨逸飞像先前一般亲近,在面对这一邀请想到要与他共席,不禁苦笑起来。
洗尘宴上,周墨贵为商会会长却没什么架子,一顿规格极高的晚宴也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席间不停地询问着有关瞿塘峡的相关情况,以及杨逸飞接手商会事务后遇到的棘手问题。杨逸飞思路敏捷对答如流,周墨极为满意频频点头,旁边的周宋满脸钦佩,想继续向侠士求证除去顾全海的细节时意外发现他颇为沉闷,只在周墨开口时有些反应。
周宋心中不免疑惑起来,印象里侠士并不是这般寡言的性子,难道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里这般想着,决心之后单独和侠士聊一聊。
这顿饭大家各怀心思,结束之时侠士反常地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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