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咕噜声,凶利的犬牙呲出,这是进攻的前兆。
吕守愚惊恐地大喊:“躲开!”
就在白狼那张深渊巨口闭合前,吕千阳一个翻滚避开了撕咬,但也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向掩体跑去。
尽管自己连滚带爬,他仍然留了一只手护住吕守愚。
小孩面无血色,呆愣地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巨兽,他感受到野兽嘴里呼出的热气,白狼的口水喷到了哥哥的背上,味道像极了夏天里被连续晒了三天的动物尸体。
他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别怕,比莫干……我是你最后的屏障!”
吕千阳的嗓子也在发抖,他的喉咙干得像在冒火,用尽奔跑间仅剩的空气说出这句话。他还拿着弓和刀,这是他全部的武器。
白色巨兽举起了前爪,利爪切豆腐一般切开了人体组织,留下一道从肩头到腰侧的可怖伤口,炭火一样灼热的鲜血喷洒在小孩的脸上。
体温,全身的力气,还有思绪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吕千阳脚下一软,直直向地面扑去。
吕守愚无法发声,内心却在尖叫。
不!不!不——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的兄长在接触地面的前一刻用手臂和膝盖为他撑出了一片空隙,然后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像一块坚实的盾牌。
泪水从眼眶不断涌出,顺着他的侧脸流到地上,和兄长的血液汇合。
狼骑兵收拢了手中的铁链,巨大而狰狞的巨斧高高举起。
他绝望地睁大了眼。
他要记住这张脸。
反射着火光的斧头即将落下。
黑色的箭矢刹那间洞穿了狼骑兵的脖颈,他像一片树叶一样飘落。失去了控制的白狼慌乱了极短的时间,就是这点时间让更多箭矢破开气流,准确无误地射在了它的身上。不过,特制的铁箭产生的威力还不足以置它于死地,一道刀光随即接上,斩下了白狼的巨大头颅。
刀的主人蹲下身,将大王子小心地抱在怀中。
几声马蹄随后赶到,不花刺和拓跋山月翻身下马,同样围了过来。
“叔叔,你来得刚好……”
虽然虚弱,吕千阳还是说了句话,他给了一旁的两人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抓起吕守愚的手:“带比莫干……去……安全的地方。”
“叔叔”,也就是青阳的九王,吕豹隐·厄鲁·帕苏尔,抓住了他的手:“别动,这不是你现在考虑的事情。”
“呼延、不花刺,为大王子包扎,鬼弓第三小队负责保护二王子,所有人尽快转移到金帐附近!”
九王所统领的虎豹骑是精锐中的精锐,鬼弓这一特殊的编队也隶属于他管理,由于铁血的治军方略,这无疑是一支强大且忠诚的队伍。
黑色的战甲们快速地行动着,就像是黑色的群山不停变化,吕千阳很快处理好了伤口,但依旧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着脸。
九王把他护在怀里骑在马上,四周是严阵以待的骑兵,他们全副武装井然有序,一行人走过成为灰烬的营地,如同一条流动的黑色河流。
“母亲还好吗?”吕千阳有点困,昏昏沉沉地靠着叔叔宽厚的胸膛。
吕豹隐沉默了一下:“……不太好,大阏氏受了惊吓,目前有些发热。”
“铁由呢?”
“很健康。”
吕千阳一个个报着人名,吕豹隐也就一个个回答他,从他的姆妈、两个伴当到帐子里的奴隶,得到的答案无非是“失踪”或者“被狼吃了”,渐渐地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问话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呢喃。
吕豹隐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他只是睡着了。
尊贵的亲王长长地松了口气,趁被大氅盖住的空档摸了摸大王子的脸颊,想象曾经他的蓝眼睛充满神采的样子。
等他再醒来,一切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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