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的伤害,可是他怨来怨去,最终怨气回到了自己身上。温热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砸到顾惜朝的手背上,顺着白皙的手骨汇成溪流,慢慢流淌而下,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几乎没什么血色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让少年一下子紧紧抓上他的手急切地呼唤到:“二哥?!”
顾惜朝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醒来,回光返照一般的触动后又是死一般的宁静,阮明正抬起袖子胡乱摸了一把汗液,解下口鼻上的白布轻声说到:“他还没有脱离危险,一时半会怕是……没办法醒过来。”戚少商很默契地取了纱布和止血散递给阮二哥,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碎梦想要帮忙的意愿并让他好好地休息,少年也只好跪坐在床上看着二哥的背部被层层纱布缠绕的严严实实,直到再也看不见殷红的血液渗出。
碎梦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小时候在盛家庄朦朦胧胧的记忆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咽喉,至亲之人在自己眼前性命垂危的痛感让他似乎坠入到深潭一般,冰冷又窒息。戚少商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失神的碎梦重新躺回到床上,忧心地叮嘱他必须好好休息。设施简陋的地窖里只有一室和一厅,筋疲力尽的戚大哥和阮二哥在室内简单地铺了草垫子就合着衣服睡着了,一时之间昏暗的地窖内只剩下了轻微的呼吸声。
碎梦了无睡意,他侧身安静地盯着顾惜朝有些苍白的面颊,抬手将他的发丝捋到了耳后,几道血痕已经结了痂,在俊秀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干涸的唇角有被牙齿撕咬过的痕迹,是他们各怀痛苦欢爱过的证明,顾惜朝那一反常态的偏激,竟是决心赴死的决绝,碎梦仍记得他失态动作下悲伤的神情与落入自己脖颈的一颗滚烫眼泪。
“顾惜朝……如果你不醒来的话,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了。”少年喃喃一句话,合上眼强迫自己快些休息好恢复些精力,所以他没看到,顾惜朝随着他的话语眉心微动。
在空明居的地道内休整了两日,阮二哥也多番悄声回到地面探查过连云寨内的状况,未能得逞的朝廷重兵系数撤离了连云寨,寨子里悄无人烟,唯一活跃的生命只有鹰巢寨中的山鹰们,恋恋不舍地盘旋在连云寨上空。
戚少商大哥启程离开寨子了,一是他此前提到的关外之行实属紧要,二是长久地躲藏在寨中迟早也会暴露身份再次为连云寨招惹来祸端。阮二哥留了下来,召集连云寨兄弟们筹谋重建连云寨之仪,被顾惜朝安排连云四乱保全的兄弟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寨中。在这期间,顾惜朝一次也没有醒来。
他的伤势太重实在没办法没法腾挪地方,好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醒来。阮二哥派人清扫了空明居的废墟,但并没有声张顾惜朝还活着的消息,地下由于阮二哥提前做好的换气机关而通风不错,让整个地窖干爽且温暖,对顾惜朝养伤来说还算是个好地方,碎梦也就跟着住了下来,不假手于人地亲自照料着他。顾惜朝的伤在后背,趴在床上的姿势让碎梦喂食和喂药都十分不便,没几日他就舍弃了汤勺,直接将那苦兮兮的药含在嘴中,口对口地渡入二哥嘴里。
他定不会嫌弃我的吧,碎梦擦擦嘴角的药渣,满脸通红地想着,反正又不是没亲过。看了一眼手中还剩小半的中药,少年又给自己猛灌一口,俯下身贴上了二哥的唇瓣。
好温暖的触感……身体迟钝到没有知觉,顾惜朝茫然地从虚无之中渐渐苏醒,最先有感觉的竟然是嘴唇,那份柔软让他眷恋和忍不住地贪求,可是无力感让他怎么也做不到去追寻,他拼尽全力地抗衡着身体的倦意,终于,缓慢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朦胧的视线最开始是扭曲的,像是在水底睁开眼睛只能看见水面泛起的涟漪,然而当那带着些许涣散的瞳仁逐渐聚焦起来时,才发现那张让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庞凑得极近,柔软的小舌缓缓撬开他的牙将药汁渡进他的口中。
顾惜朝觉得自己一定是在梦里,不然那药……怎么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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