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端坐于供桌之上,犹如古老神像一般的华丽姽婳之感。
辛无月没忍住,仔仔细细打量起了斐然。她记得斐然跟她说过的话,现任家主在他爷爷镜水的时候就已经上位了,这么算起来,斐然的年龄实在不小。
她没憋住。“你……保养得挺好。”
斐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开头。他心情有些微妙,不知道为何,开口辩解起来:“我其实很多时间都必须沉睡养生,按我醒来的时间算,其实比你大不了太多。”
辛无月微妙地哦了一声。沉睡,养生,确实是年纪大的人才会有的习惯呢。
她打量着这个房间,注意到正中的墙上挂了一幅古画,轴头是温润白玉,画卷看着极其脆弱苍老,画上的是一个穿古袍的男子,那衣服,和斐然在大厅时穿的有点像,一样的复杂高贵。在这位男子身后,隐约可以见到一幢高耸入云的古建筑。这可真是奇怪,古建筑一般低矮,少见这样的高楼。
在这幅画像前,还摆着一尊香炉,里面的味道和大厅燃起的熏香一模一样。
“这是谁?”辛无月好奇地问。
“他姓镜,叫斐然。”
看着辛无月疑惑的眼光,斐然微微一笑:“自他以后,每一任家主都会承袭斐然之名,以示不忘组训。”
斐然给她倒了一杯茶,“想听听这个画像里的人的故事吗?”
辛无月点点头,左右她今天无事。
“大约在三千年前,那时候还是人和妖界限不那么分明的年代,镜斐然接受了王朝的供奉,去作钦天监。本来镜家作为卜师,从来不干预人间权势更迭,这是卜师的自保之道。可不知道为什么,镜斐然就答应了去做钦天监。他是历代家主中占卜才华最高的一位,在家族里威势极重,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使明知接受帝王供奉有违卜师之道,镜家也前往了京城。”
“这尊画像里的高楼,就是当时王朝修建的观星阁。”
原来是修来观星,难怪画里的古建筑会那么高。辛无月了然。
“那个王朝是一个格外繁盛风流的朝代,因此皇宫的帝王紫气也较之别的朝代更为浓厚,终于,镜斐然等到紫气最盛的那一年。在那一年的祭天日,由钦天监主持,天子带着百官一起前往圜丘,等待上天启示,得到了吉祥的征兆。不过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天,镜斐然引来帝王紫气助自己开了天眼,窥视了一眼天机。”
“从镜斐然修行卜算以来,他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一卦未曾卜出,接着帝王紫气,他终于卜出了那本不应该现于世间的一卦,他看见了尘世毁灭的日子。”
也正是在那一年,斐然在祭天的时候,瞥见了一眼天机。在那一眼里,他看见了
“在三千年后,天灾降临,客星来犯,尘世彻底归于死寂。这就是他费尽心思开到的天机。在他看到的景象里,大地生灵涂炭,百不存一,最后迎来的是彻底的死寂。因为这次卜卦,他瞎了双眼。”
辛无月屏住了呼吸,“这就是镜家得到的天灾预言?”
斐然先是诧异,然后恍然,“是了,看来斐然那个孩子有跟你说。”
“那,然后呢?”辛无月发出了疑问。“镜家在三千年前算出世界毁灭,就静静等待吗?镜斐然仅仅是卦象传了下来?”这可不符合常理,毕竟,没有人会在知道了死期之后会无动于衷?
“当然不是。镜斐然回去后,不甘心他看到的灭亡的未来。他相信,阴阳互生,有了死境,那就一定有对应的生机。于是,赌上他的性命,他盗窃了帝王的龙气,算出了最后一卦。在那次占卜里,他占卜出了生机会出现在一个女孩的身上,他算出了那个女孩的生辰。”
“之后七天,他受尽上天降下的惩罚,五感丧失,皮肤溃烂,血液变成腐蚀的毒药,一点点化掉骨头,神智堕如无间黑暗,七日地狱后,他才终于能够死去。”
“从那以后,镜家的每一任家主就继承了他的名字,不是为了纪念,而是为了不遗忘,镜家存在的责任就是把他的卜辞传递下去,找到那一丝生机。”
很难形容斐然讲述这个故事时候的语气,他就好像是古老氏族中的巫祝,在讲述族中代代相传的传说,肃然而崇敬。辛无月不知不觉就被他的讲述吸引,下意识问道:“然后呢?你找到了吗?”
斐然含笑看她。
辛无月不解,然后慢慢地反应过来,迟疑地说:“你该不会是说……”
斐然肯定地点头,“对,就是你。”
他指了指自己:“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我可是继第一位斐然过后,占卜天赋最高的镜家人,祖宗都给出了生辰,我要是再找不出具体的人选,那就太差劲了。我之所以来江城,整个镜家迁移过来,都是因为,你选了这里。”
这是辛无月从来没有想到的答案。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三千年前的钦天监,看到的一线生机?
“为什么说这些?”辛无月很快意识到不对,“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我们认识了很久,为什么要今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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