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冬至,旧都的天格外冷,往屋外地上倒盆水,无须多时,那水就能结成冰。溪岚与颜倾辞前日便抵达此处,溪岚下令全军驻扎在城外十里地,她与颜倾辞商量着今日先来城中打探一番,二人漫步在旧都街上,眼见此处虽不比前朝时的繁华,百姓却过得太平和乐,赛过那些战乱之地太多,二人心中对这丐帮帮主茳芏的信任不免又添了一分。“咳咳。”经过一个巷子,冷风扑面而来,吹得颜倾辞通体泛寒。“可是冷了?”溪岚紧张无比,脱下自身斗篷披在颜倾辞的裘衣外面,关切道,“这样可好些了?”“给了我,你穿什么?”颜倾辞要将斗篷还她。溪岚不许,“我有棉袍,一样暖和,这斗篷本就是外衣,我体热,刚才套着它捂出一身汗来,给了你倒轻松得多。”这套说辞本就是搪塞颜倾辞用的,她那样聪明,定也能看穿自己的谎话,怕她推拒,溪岚赶忙扯了个新话口儿,问,“我们途径樊村之时,你为何要将墨月和两个小丫头留在那里?”颜倾辞知道她说谎是为了自己好,遂也不追问,顺着她的问话说道:“因为宴大侠在那儿,我们留在樊村的猫儿狗儿她都能照顾得白白胖胖,可见不是真的无情之人,相反,她比谁都重情重义,我托她照顾墨月她们,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宴大侠也必定会尽心,墨月她们跟着她,总比跟着我们去战场冒险好。”溪岚点头,颇为认同,墨月和两个小丫头,一个未经训教,两个年幼体弱,跟着她们颠沛流离已是不易,怎能让她们再涉足战争之地?留在樊村也好。说到樊村,颜倾辞就不得不提那件趣事儿,“这趟回去,我们院子里栽种的作物成熟不少,宴大侠却是没变,还是不领落归途的情,还有一桩没变的……听说樊寿赌瘾未戒,又欠了一百两,半夜偷了家底,想去镇子上的赌坊翻本儿,结果月黑风高的看不清路,不知被什么绊倒,顺势跌进了道旁的河里,沉下去就再没能上来。”“我忙于军务,倒是未曾听闻这件事。”溪岚心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樊家的孤儿寡母,樊寿烂赌成性,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了樊家的女人们,“樊寿偷得家里的银子定也跟着沉在河里了,那樊家如今岂不是一穷二白?她们要如何生存?”颜倾辞温柔一笑,以不愧是自己心仪之人的眼神看向溪岚,安抚道:“我既听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又给了她们二百两银钱,再一并雇她们到当地的颜氏商号里做工,她们此后也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没了个累赘,反而更轻松些。”溪岚牵住她的手,由衷钦佩道:“还是颜娘想得周到。”“那日我还瞧见了我们当初为樊家侧室接生的女娃,养得珠圆玉润、白里透红,一见到女子就咯咯地笑,见到男子就哇哇地哭,有趣极了。”“樊桃芝?”“对。真好啊,初生的小娃娃就如同一捧未定性的黏土,长辈怎么捏,她就会长成什么样。与樊家那侧室对话间,我觉得她非比常人,就将一本集我半生领悟心得的拓书留给了那侧室,让她凭那上面的教女儿,可千万别按世俗的那套规矩教,不然好好一个女子,该教成蠢驴伥鬼了。”
溪岚低头浅笑,宠溺道:“颜娘想得果然长远。”“不长远不行啊——”颜倾辞装模作样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而后定定望着溪岚,双眸中有怜惜有心疼,“因为你要做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像墨台揽月那样登帝还只是初步,潜移默化、拨乱反正,需要至少叁代以上的人共同努力,就这,也还不一定能见成效,多一个女子如我们这般,也算多一份力量和延续。”溪岚同样惆怅,心态却极好,她回握颜倾辞的手,“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前路再艰难,有你陪我,便不觉得多磋磨了。”“我这身子骨,可陪不了你一辈子。”颜倾辞开玩笑。溪岚神色严肃,握紧了她的手,不许她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说能,便一定能。”二人花费半天逛遍城中之街,借买物件之名向当地的掌柜打探了不少有关丐帮的事宜,得知丐帮帮主茳芏常年居于城西破庙之中,二人对视一眼,打算着先备上些礼,明日再去登门拜访。“茳芏侠义心肠,钱财那等俗物必然打动不了她,我瞧旧都虽然太平,也还是有无家可归的平民,不如置办些过冬的衣裳和粮食,帮此城流民捱过这难熬的时节。”“颜娘的这个提议甚好,就按你说的做。”二人商讨间回到驻军营地,大老远便听得军营中一片嘈杂,似还有利器相触之声,辕门也不见士兵把守,莫非是敌军来扰?二人连忙赶回营中,见竟是东边的娘子军和西边的男子军打起来了,还不是寻常士兵在打,士兵们都在拉架,是两边带头的二十几个将领打起来了。“你们在干什么!?”溪岚怒斥这些人无视军规,竟敢在军中私斗,若引起哗变,掉其脑袋都是轻的!“主上,是她们先动手的!”男子军的将领先发制人,指着娘子军的一伙人道,“我帐下兄弟不过是想帮她们忙罢了,谁知道她们不识好人心,竟还反污蔑兄弟们的为人!这分明是勾引不成,想倒打一耙!”“你恶人先告状!哪有帮忙帮到浴帐外的?!”娘子军的将领向溪岚下跪,正义凛然地叙述道,“禀主上,黄昏向来是娘子军统一沐浴的时候,往日主上在,这帮人不敢过分造次,正好主上今日有事外出,他们就趁机闯进女兵浴帐图谋不轨,若不是属下的士兵们得主上垂怜在军营中习得了一身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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