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都不知道是怎么被送到幽州刺史府上的。待她回过神来,面前已经是高南星的脸了。据法兰切斯卡说,到底是没有什么失态,甚至因为全程面无表情也不多说话反而吓得来接人的刺史府管家诚惶诚恐,生怕冲撞了贵人。
“高姐姐……”她出声唤道。
“陛下,臣已经备好棺木,幽州吃紧,只寻到一副黄杨木的用来收殓赵将军,即日便可起灵返京。”高南星沉声道,挥退了侍从,只留下法兰切斯卡一人。
她在用朝臣的方式迫使女帝清醒。
“朕知晓了。先安排竟宁入殓,将人秘密移回京里赵府,别惊动人。爱卿近一月余都未曾报上折子,可是有什么问题?”她整理了呼吸,让情绪平稳下来,接过法兰切斯卡递来的茶盏,又一次露出独属于皇帝的那种深不可测的笑容来。
高南星闻言微微睁大眼睛,深拜至地,“臣自军急以来,每五日都要递上军情民情折子,从未间断,陛下已经一月余不曾收到了?”
“不仅如此,朕还发了斥责书信,想来爱卿也不曾收到。”女帝轻轻用指尖敲击茶盏,发出叮咚之声。
“是,臣不曾收到此信。”
看来是路上被人截胡了。女帝压下眼帘,逐一确认起事项来,“运来漠北的粮草可如数收讫了?共计二十万石,全部充作定远军并幽云朔方三州赈济。”
“回陛下,臣十日前已上奏过此事。粮草总重虽无缺漏,但期间混杂许多麸皮泥沙,可用者寥寥无几,我城内百姓已有食不果腹的迹象了,便是定远军中,也听闻缺粮少弹,颇为艰难。”
“……好一个崔符,竟把主意打到这上头来了!”女帝拍案而起,却一时头晕目眩,让高南星扶着了才勉强站稳,“现下还要恶人先告状!”她给法兰切斯卡一个眼神,对方便从袖中掏出几折事先挑上来的折子,分别是弹劾骁骑将军赵竟宁、辅国将军秦青松、幽州刺史高南星以及云州刺史陈思退的,“真当他崔家只手遮天了不成!”
她复坐下来,定了定神,“先别起灵。让竟宁在幽州再留几日。崔氏子此等祸害,也不必留到清算之时了,即时就治了他。”她转了个头对高南星道,“明日朕要去军中,还望爱卿替朕准备些东西。”
高南星和女帝同窗十年,自然知道女帝要做什么,“陛下放心,臣必然为陛下安排好。”
第二日就传来饶乐失守的消息,秦老将军率军退守朔州本部,刚好同女帝的车驾碰上。
女帝同了幽州刺史运粮草冬衣的车马,刚下车便见到了秦老将军。
秦青松须发皆白,一脸的憔悴,走路时甚至还有些一瘸一拐。
女帝戴了幕篱遮面,法兰切斯卡则是以头巾包了那头显眼的金发,一路跟着运粮的小吏进了中帐。刚走得近了,便听见秦老将军同人争辩的声音:“朔州城地势艰险,如今缺粮缺水,冬衣不足,只能依靠地势守住!我敬你们是圣上钦差,但别给脸不要脸!”
“秦青松,你无非就是贪生怕死,才只守不攻,怎么,看赵竟宁失踪了,怕了?”
女帝和法兰切斯卡对视一眼。
“饶乐失守,你就等着被陛下问罪吧!”
“圣上自会明鉴,我一生忠心社稷,这朔方郡还是圣上和我一起打下来的!”
“你别嚣张,过两日圣上的斥责旨意就要下来了,你且等着吧!”
两相交锋,到底秦青松顾及他是朝官,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女帝跟着运粮吏掀了帐子进去,“要我说,秦老将军就是太仁慈了些。”她本就在气头上,此刻越发恶意上涌,“法兰切斯卡,把这个挑拨军心的自称钦差倒挂到朔州城门楼上去,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好嘞。”法兰切斯卡只等着女帝的号令,这下有了令,上手便抓了这人衣领,提起来就往帐外拖去。
“你算什么人,我是朝廷的钦差!奉了圣上旨意监军!”
“我可没叫你监军啊。”女帝掀了幕篱,露出底下一张面有愠色的脸来,“既然是奉了朕的旨意监军,那现在也可以奉了朕的旨意去自挂在城门楼子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参见陛下!”秦青松根本没想到女帝会亲自来朔州,赶忙跪了下去,“臣有罪,未能守住饶乐,请陛下责罚。”
“秦老将军快起,”女帝赶忙扶了秦青松起来,“我楚军正是用人之际,朕怎会罚你呢。更何况饶乐本就易攻难守,现下缺衣少食,如何守住?朕已派人发信回京急征粮草,这几日先守住了朔州,我们再行反攻。”
“陛下还肯信臣,已是莫大的恩德了……”秦青松叹气道,“只是赵小将军,还下落不明。”
“朕遇到他了。”女帝沉声道,“在幽州城外,流沙河边,朕遇到他了。”
秦青松一时喜出望外,忙道:“赵小将军可还好?”
“总算还是全尸。”女帝长出一口气,面露愧色,眨了眨眼睛道,“已经很好了。”
一时帐内陷于寂静。
死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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