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重心顷刻间发生了改变,北府军的将士们,趁着秦虏此刻的慌张,很是收割了一番首级。
那十来人簇拥着刘坚不断向前,即便鲜血渗出了盔甲,也丝毫未曾放慢脚步。
许方大喊着“不”,拼命地想朝刘坚所在的位置驰去。
可战场上的人实在太多,无论敌我双方,人人都旋涡似的朝着刘坚移动,反倒堵死了许方的前路。
刘坚心无旁骛,劈开几支飞来的箭矢,继续朝着目标前进。
那北秦主将似乎也有些惊讶,稍作踌躇之后,竟主动向后退去。
这一退,便带崩了好些秦虏的心态。
许方眼疾口快地喊道:“弟兄们,跟我冲!敌军主将畏战奔逃,胜利就在眼前了!”
他终于回过神来,不再挤向刘坚所在之处,而是带人自另一个方向包抄朝着主将退却的敌军。
他一边喊着,一边奋力砍杀:“主将已退,尔等速速缴械,尚可免于一死!”
战场上的军心是极微妙的存在,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形势便陡然扭转。
然而无论外围的厮杀是何等地占优势,冲入敌阵的那十来人,终是羊入虎口一般地深陷了。
刘坚玄色的单衣,紧紧地贴在身上,不知是被汗水还是血液浸湿。
身边的北府军将士越来越少,前路也愈发艰难。
终于,刘坚怒吼一声,将长枪抛给身后的将士,自己则抽出箭矢,弯弓控弦,以一种不设防的姿态,隔着涌动的人潮,瞄准那位后退的敌将。
时间仿佛凝滞了似的,战场上的众人,只听得“嗖嗖嗖”的声音响起,数支箭矢交错横飞,令人眼花缭乱。
敌我双方都在挥刀拦箭,将士们拼尽全力想要护住刘坚,可终究没有成功。
意识回笼之际,敌军主将已被射穿右眼,箭矢自后脑穿出,带得他跌落马背,重重倒在地上,而刘坚身上也插上了数枚箭矢。
“敌将已死,儿郎们,随我杀上前去,尽灭秦虏!”
刘坚弯腰捞起一柄长刀,狠狠夹了夹马腹,高声叫喊着冲上前去。
秦虏恐惧地看着这个身中数箭却仿佛浑然无事的杀神,愣愣地僵在了原地。
峡山连绵多日的战争,终于取得了一次难得的大胜——压倒性的大胜。
冲入峡山口的万余敌军,被北府军全部歼灭。
将士们甚至越战越勇,硬生生将峡山口外的秦军逼退数十里,重新将战况拉回了北秦大军到来之前的模样。
当胜利的号角响起,许方终于能穿过重重人潮,来到刘坚身边。
他颤抖着伸出手,碰了碰大胜之后、怔愣地坐在马背上的刘坚。
可就是这简单的一碰,却带得刘坚自马背跌落。
许方连忙接住刘坚下坠的身体,不断喊着“将军”。
军医早已背着药箱凑到跟前,但最终只能含泪摇了摇头。
刘坚残破的玄衣,早已浸满了鲜血,谁也不知道他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坚持到了战争胜利。
“将军,将军——”
除了承担岗哨和防卫任务的将士外,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刘坚聚集。
许方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刘坚平静地躺在许方怀中,看着峡山口上方寥廓的长空。
“胜了啊——”他的声音很轻,几乎低不可闻。
周遭将士见此情状,无不屏息静气,竖起耳朵努力分辨他的话语,为此,连抽泣都不敢出声。
许方哭着说道:“胜了,将军,我们胜了,北秦人已经彻底退出了峡山口,接下来,无论是主动出击还是据守峡山,我们都可占据主动了。”
“那就好。”刘坚气息微弱地说道,“要是峡山丢了,我死也不能瞑目。”
“不会的!将军,您不会死的!您还要带着我们北伐,带我们收复二京啊!”
许方悲切的声音,令人闻之落泪,就连刘坚也因此而觉得心中大痛。
收复二京,多么美好的愿景,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刘坚竭力转动头颅,看向周遭的将士:“等打到长安……将我的骨灰……带到冯翊……长安……三辅……我……见不到了……”
“将军……”将士们无声地流泪,神情无比悲切。
夜色彻底笼罩了这片峡谷,刘坚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说不清是因为夜色还是将死的缘故。
“风真凉啊——”刘坚已经感受不到痛意,只觉得周身发冷。
许方紧紧攥住刘坚的手臂,恨不得将自己身体的温度全部传给对方。
但他知道,这想法终究只能是徒劳。
刘坚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也嗡嗡直响。
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然走到尽头,只是心中仍有不舍。
刘坚想到自己打小立下的宏愿,想到第一次踏入北固山时的场景,想到与郗归的第一次见面,想到北府军首次出征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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