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粮,其他将领更不免闪失。遥遥四百里粮道,倘若断炊后面想接济都接济不上,这破地方实在没法守。放弃已势在必行,但曹操羞于张口,杨修血迹未干,怎好意思说撤?
大家也都明白这点儿意思,碍于大王脸面也不说破,但武都安危确实是个问题。羌氐诸部多与马超熟识,昔日张鲁就曾支持马超在此兴风作浪,刘备更甚张鲁,该如何应对?雍州刺史张既出班道:“以臣之意,不妨坚壁清野,迁徙武都之民。”
“也只得如此,不过那些杂胡久居此地,愿意离开吗?倘若处置不当,立时倒戈投敌祸不旋踵。”
张既已有成算:“臣久在西州素知氐人心性,贪利而轻义。现今关中贫弱,地广而人稀,大王可颁下教令,使诸部北出就谷,先至者多赐金银予以重赏,先者知利,后必慕之,定会争相前往。不出一个月,武都羌胡必能迁个干净。那时大王再加以编制,规划屯田,一者绥靖安众,二来也可存粮备战。”
“甚好。”曹操抽出令箭交与张既,“能者多劳,此事便交你全权处置,今夜就动身前往郡府,越快越好。众将听令……”
“在!”
曹操无比沉重地说:“晓谕将士整备辎重,三日后……收兵。”
所有人都松口气,折磨总算结束了;这一晚连曹操都睡得很香甜,或许他内心深处早已把战争当成负担了吧?
似乎老天爷都在戏弄曹操,到了第三日,晦暗的天空也放晴了。混沌的湿气渐渐吹散,朦胧雨雾也越来越稀薄,逐渐消失在清风中;几缕金黄的阳光如利剑般从云间刺下来,直插在水珠莹莹的山林间;土地的气息和鲜花的芬芳清新扑鼻;几只燕雀盘旋翱翔,羽翼在阳光下闪着光辉,它们那么自由,那么无忧无虑……这是一片多美的天地啊,从此就归刘备所有了。
曹操心有不甘驻足良久,最终还是由众亲兵搀扶着颤巍巍登上马车,不住自言自语:“算啦!不争了……实在争不动了……”
孙权不可能被消灭,刘备也注定割据西南,曹操知道,他有生之年不可能拓土开疆了。他已身心憔悴,无力再向命运抗争,只想回归邺城安安稳稳度过残生……
敌进我退
兵法有云,“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刘备反客为主拖垮曹军,可谓尽得此中三昧,汉中争夺战也是他毕生征战中最闪亮的一笔。汉中易主,蜀军士气高涨,刘备一鼓作气,又派孟达、李严率部东进,西城太守申仪、上庸太守申耽乃一方土豪,鉴于曹军已退,见风使舵不战而降;继而诸部与刘封合兵再攻房陵,房陵太守蒯祺抵御不住城池陷落,被蜀军擒杀——至此,汉中及其以东三郡尽被蜀军占据,刘备终于夺取了整个益州。
曹操尚在回师路上,坏消息就接踵而来,但他已顾及不到这些,做好防御汉中的准备才是当务之急。张既迁徙羌氐的计谋甚是厉害,教令颁下,先至者有赏,武都各羌氐部落跃跃欲试,不过旬月之间,迁往扶风、天水等郡的汉胡百姓达五万人之多;苏则、杨阜、游楚、杨秋等西州官吏安抚来者,划分田地;又调在淮南有屯田经验的绥集都尉仓慈赴任关中,另辟军屯随时备战;武都郡则坚壁清野,自此成为曹刘两家征战的缓冲带。西路如此安排,东路的筹划更巧妙,曹操大笔一挥,把防御汉中的据点圈定在褒斜道、大散关以北的陈仓(今陕西省宝鸡市)——此地古来即遏制蜀中兵势的重镇,曹军大踏步后退,无疑是把绵延四五百里的险恶谷道抛给了刘备,给蜀军北伐造成了巨大麻烦。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五月,曹操终于安排好一切,回到了长安。此番撤军固然不能与昔年赤壁惨败相提并论,可对曹操内心的打击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雍州防御安排得天衣无缝,但彼此的地域界限也就此划定,北伐不易,南征更难;孙权坐断江东,刘备独霸蜀中,曹氏虽拥北方之众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消灭他们,三足鼎立的局面已形成!
留守长安的主簿赵俨、黄门侍郎丁廙等皆在十里驿亭迎接,卞夫人也带着环氏、秦氏、宋氏等乘车前来——唯王氏、赵
氏子嗣尚幼,留于邺都未曾随军。大家恭敬施礼绝口不提战事,都明白这次吃了亏,怎敢揭疮疤?连句恭维粉饰的话也不敢说,唯恐拍马屁拍在马蹄上。
曹操坐在马车上环顾众人,同样无言可对,猛一眼瞅见于禁一身官衣立于人群中,强笑道:“文则,叫你白跑一趟,辛苦了。”
于禁与张辽等留镇居巢,此番西征原本要调他同往的,哪知先是南阳出了乱子,后来曹操又因夏侯渊阵亡急速进军没等他;于禁协助曹仁戡乱后紧赶慢赶来到长安,刚与杜畿筹备好粮草准备驰援,曹操已下令撤军,他只得屯军待命。
“奉命驱驰臣所应当,谈何辛苦?不过末将有一事奏明,还请大王……大王节哀……”
“怎么了?”曹操见于禁素来矜持沉稳的脸上竟流出一丝不忍言表之态。
“七天前居巢守军上报,乐文谦病故了。”
曹操没有伤感,也没有叹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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