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西坡的。因想着何必跟个穷苦之人为难,便出声笑道:“那就是为有人上门借钱,家里人吵了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正要打发田旺走,谁知池镜却问:“借钱的人是不是叫王西坡?”田旺又顿下来,“好像听见是这人。”“借到了么?”田旺摇头,“像是没借给他,打空手走的。”池镜听后放心下来,反剪着手若有所思地笑着。她到底是她,一扯上银子,前情旧爱都能算得清楚。想必这是了断了,所以才大悲一场。也好,从此以后终于能够高枕无忧,日子又照旧如常。谁知未出半月,这日外头归家,看见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往他们府邸旁那巷子里进去。池镜坐在马上,眯着眼朝巷子里瞅,见是西坡,走到他们西角门前便停下了。他慌着从马上跳下来,把缰绳甩给永泉,“你把马牵到前头去,我从角门上进。”旋即跑进巷里,及至角门前,有个看门的小厮忙迎过来,“三爷回来了。”说着招呼西坡,“这是我们三爷,你不是正问么?”又向池镜道:“三爷,这人说是三奶奶旧日的邻居——”池镜抬手止住,反剪着一只手望着西坡有礼地微笑,“王西坡。”西坡从容不迫地打了个拱,“池三爷。”“你是找我还是找三奶奶?”西坡道:“找三爷也是一样。”池镜并不引他进府,反而朝巷里引了几步,避开了角门上的小厮,歪着眼打量他,“你有什么事?”看样子西坡的日子的确是过得不如从前了,身上青灰的直裰洗得发了白,自然往他家来,是换了件最体面的衣裳。想他难道是前几日在连家没和玉漏借到钱,又追到这里来借?知道玉漏最怕旧日的亲戚朋友缠上来向她讨要好处,池镜也烦,但反而预备借给他,心想只要他开口,多少钱都肯借,他欠得越多,玉漏就厌他越多。西坡开了口,却不是借钱,反是递给他钱,“这是上回三姑娘回家时我问她借的,一共是十两二钱银子,三姑娘不要利息,我就按原数还来,请三爷收了交给三姑娘。”池镜脸上戏谑的笑容僵了片刻,向旁一偏头,笑出声来,又转来盯着他看,“听说你如今家里艰难,十两二钱银子,说还就还?”“前几日我将家里那房子卖了。”“卖了多少钱?”“不多,我们那是老房子,不值几个钱,还债还是勉强还得起。”西坡递银子递得手僵,见池镜久不接过去,只好暂且收回手,也平视着他。“卖了房子,往后你们一家人住在哪里?”池镜盘算不如赏他个住处,只要他受了,就在他和玉漏面前永远抬不起头,自然,玉漏也是要瞧不起他的。这主意好,他友善地朝他微笑,“不如我替你找个地方,我家有个管事的有所宅子空着,我去和他说说,兴许一文钱不要——”话音未绝,西坡就先拱手道谢,“多谢三爷的美意,可惜我无福消受,我已另赁了两间屋子,前日已搬过去了。”言讫,便将银子又递去,见池镜还是不接,他便弯腰放在那墙根底下,拱手道:“告辞。”池镜睨着那地上那几块散碎银子,觉得给人打了一下却无还手之力似的,心里徒劳难堪。要是玉漏看到这银子,只怕也是难堪,又要忘不了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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