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调。听见长寿回来,忙从床上?爬起?来问:“姑娘明?日几时启程?”
“一大早就走,我按三爷的话告诉姑娘,叫她只管走她的,不必等您,大家在码头上?汇合。”
邱纶坐回床上?点头,“姑娘回去,预备住在哪里?他们?家的房子早被朝廷给查封了去,虽有几门?亲戚,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富时来往,而今肯定是不愿兜惹麻烦。何况姑娘的性?情,也必不愿去搅扰人?家,你?别看她娇娇弱弱的,好?像万事不顶,其实很要面子呢。”
说着笑起?来,仿佛妙真就在面前,眼神陷在虚空中,充满宠溺的意味。
“这个……”长寿讨饶地笑着,“小的忘了问。”
邱纶照着他脑袋拍一下,“要你?问点正经事也忘了?”后一想?,且沉下气来,“罢了,这还?用问,一定是回去再现找房子住。我记得二哥在外置了所房子,等我回去问他要了来给姑娘住。”
语毕便叫长寿替他收拾细软,他自在屋里慢慢踱步,“你?今日见她脸色如何?还?有没有病气?”
长寿忙笑,“我特地细看了看,姑娘脸上?虽还?有些伤心,精神却足,不像病中的模样?。三爷,姑娘听见您这般关怀,就是有病也好?了。”
邱纶笑道:“好?你?个乖嘴,倒是会说。”
如此这般,只打点了一个小小的包袱皮,次日天不亮就起?来,诓孔二叔叫跟着的那小厮说上?街买东西。
那小厮正睡得懵头懵脑,跟着他二人?在街上?兜晃两圈。邱纶又寻了家早开的馆子要了几样?吃食,趁那小厮吃饱打盹的功夫,与长寿悄无声息地雇了辆马车直奔码头。
那码头上?,良恭已招呼人?将?两口棺椁并行李都搬抬上?船,见妙真迟迟不肯上?船,并花信在栈道上?慢条条跺步,就猜到她是在等邱纶。他也不去催促,只管在甲板上?和船家说话。
眼见天亮起?来,还?不见邱纶的人?影,妙真不禁失落。想?他前几日许诺的那些话,她当时刚从病中苏醒,怀疑还?是昏着头,竟然真信起?来。
这几日经秋风一吹,倒吹得她清醒过来,险些往了那位孔管家,不就是邱老爷从苏州遣来管束邱三的?管他什么?那日听雀香说起?来,分明?就是来管住他不许和自己走近。
她当下便不再抱什么期望,欲掉身登船。偏给花信拉住,“姑娘,再等等吧,三爷一定来的,要是不来,昨日也不叫长寿传话了。”
妙真脸上?给风吹得凉凉的,笑意也微凉,“兴许他想?来,可他们?那位孔管家不许。”
“一个管家,拦得住主?子么?”
“那孔管家,是他爹特地从苏州遣来管束他的。”妙真黯黯笑着,捉裙向船上?走。
忽然听见岸上?在喊,“妙真!”回头一看,邱纶果然是从那轻烟弥散的山道上?跑来了。妙真不由得从那栈板上?走下来,意料之外,一颗失意的心,又新?燃起?一份甜蜜希冀。
天地浮萍 (〇八)
那岸上处处是荒草寒烟, 邱纶穿着件碧青的袍子,满面笑着跑到栈道上来,像是打灰烬里吹来的一抹春意。妙真那颗心随着他“咚咚”的脚步声跳着,终于?对自?己承认, 的确是有些爱上了他。
这没什么奇怪, 也没什么丢脸的地方,一个家破人亡的女人, 面对四面凄惶的处境, 即便嘴上逞强不肯承认, 心也是不由?自?主地急着想寻个栖身之所。
她?想, 他一定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邱纶多?余的皆没带, 一身轻盈, 仿佛是为她丢掉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 只叫长寿背着一点一箱细软。他“咚咚”跑来,水上的木栈道颠晃着,两?个人像是在惝恍无边的洪流中相逢,都有些莫名?的感动。
他笑着低了?低头, 满额大?汗, 想说话,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也说不清到底是腼腆些什么,反正不是他一贯没皮没脸的做派。
望着妙真笑足了?半日,方才道:“我还怕你不等我了?,催着赶车的人快着些。想不到越快越是出岔子, 那马上在前?头跑散了?一个轮子。哪里还等得起他修理?我是跑过?来的, 怕你不等我。”
妙真心陷得很软, 脚下也有些飘忽。顿了?顿,便由?袖里摸出条帕子, 垫着脚替他揩拭额上的汗,“你说来就一定来,我答应等你,也一定等你。你那姓孔的管家是如何肯放你的?”
他握住她?的手腕,接了?帕子来自?己胡乱搽两?把,“我没告诉他,是趁天没亮偷跑出来的。不妨事,我是回家去,又不是去哪里胡混。走,咱们先上船去。”
也没撒开手,就往下一握,牵着她?往船上去。看见良恭在甲板上查检那些阑干,走到一处就抓着摇一摇,怕阑干不结实?。他早听见了?动静,却装得没听见,不肯扭头去看,随他们两?个往那几间挨挤着的船舱里去。
比及到船启程,他才回身,猫腰钻进?底舱内。这屋里只得一间大?通铺,他与严癞头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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