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王妃胸有沟壑,着实令人佩服。”周王妃揉了揉僵掉了脸,呵了一声,“你不必佩服我,我倒盼着你,能尽心尽力伺候好王爷。我回府之后,会将王爷的更洗衣衫送来,每个月你这里的花销用度,会比照着妾室的送到你手上。”说罢,周王妃唤来一旁立着的罗嬷嬷,缓步离去。文素素眉毛扬得更高,周王妃这是巴不得齐重渊住在乌衣巷,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妾室的花销用度,一个月有几两银子?周王妃重规矩,还真是名不虚传。
齐重渊与她之间的夫妻情分极淡,甚至称得上相看两厌。她也不是在意情情爱爱的人。按照大齐的规矩,照理说她更看重的,应当是子嗣,以后齐王府的继承人。亦或想得更远些,并非仅仅是一间齐王府,甚至是大齐天下。虽说她有了嫡子,因着年纪尚小,还未立世子。能让周王妃胜券在握的筹码,究竟是甚?文素素想了一会, 想不透彻,很快便抛到了一边,子嗣对她来说, 眼下不重要。过了最困的时候, 文素素睡不着了,干脆回到屋子, 整理好查出来账目的不对劲之处, 略微沉思之后, 开始写总结。天不知不觉亮了,文素素终于写完,她放下了笔, 吹干纸上的墨。许梨花端着热水汤羹进了屋,道:“老大累了一晚,先歇一阵, 吃碗甜汤。”文素素嗯了声,待墨干了,收在了一起,起身走到架子边洗漱,随口问道:“外面的雪可停了?”许梨花正在往熏笼里加炭, 苦着脸道:“还没呢,现在比昨夜下得还大了些。小的在茂苑,从没见到这么大的雪,冷得都受不住。瘦猴子与贵子也说冷。”瘦猴子昨夜跟着殷知晦齐重渊他们出去了, 文素素道:“你们自己主意着些,别冻病了。去将瘦猴子唤来, 我问问他外面的情形。”许梨花罩好熏笼走了出去,文素素吃了两口甜羹, 瘦猴子与蔺先生一起走了进来。文素素招呼他们坐,“梨花,你去灶房再去端两碗甜羹来,让厨娘多备着些汤羹。”蔺先生与瘦猴子冻得脸颊通红,文素素让他们去熏笼边烤火:“先暖和了再说话。”许梨花很快端了甜羹来,两人又饿又冷,热乎乎甜滋滋的汤羹吃下肚,顿时缓了口气。瘦猴子舒服得直喟叹:“饿着肚子,又冷,真是活不下去。昨夜我们去了城北那边,好几间大杂院的婴童哇哇哭,唉,定是冷着饿着了。都是穷人,家里没甚吃食,当阿娘的瘦弱,没有奶水喂,再哭又能如何,只能喝阿娘的血了。”蔺先生神色黯然,说了些老人去世的情况,街头见着了好几具被冻僵死去的尸首,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雪下得不算久,被压塌的房屋不算多,起火的也只有一两间。都是些破宅子,大家也不敢轻易上屋顶除雪,恐踩空垮塌,连人一起掉下来。”文素素起身,朝屋外走去,“我出去看看。”两人赶紧跟着走出屋,文素素打量着庭院中的积雪,粗使婆子已经粗粗扫过一次,很快又积满了。文素素穿着千层底绣鞋踩上去,脚陷进雪中,雪没过脚面,寒意从脚底钻上来,四肢百骸都跟着发寒。走到庭院中间,文素素拉紧了风帽,手搭在额头挡住雪,眺望着屋顶,尖山悬山顶的垂脊处,已经挂上了晶莹的冰凌。瘦猴子知道文素素身子弱,劝道:“老大,病从脚底入,仔细鞋袜湿了。”文素素走上台阶,抖落脚上的雪,进了屋,问道:“蔺先生,以前施粥搭粥棚,都搭在何处?”蔺先生道:“都是找城隍庙较空旷之地,支起棚子,架锅熬粥,穷人自己拿碗,排队来领。”文素素哦了声,“秦王府施舍衣衫也是这般?”蔺先生说是,“各家布施都大致差不离。”文素素叹了口气,道:“我们出去这么一阵,就冷得受不住。就算没下雪,在外面站上一阵也够呛。蔺先生,我这里有个想法,你去同七少爷说一声,看今年的布施,可能变一变。”蔺先生忙认真听了文素素的建议,连连说好,“我马上去找七少爷。”文素素将拟好的总结一并交给他,“数额不能改,改了就不真实了。其余的我也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让七少爷定夺。”蔺先生没想到文素素如此之快,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收好之后,上了马车朝户部赶。京城一片白茫茫,殷知晦他们一早就进了宫,将夜里在京城走动时,发现的房屋垮塌,贫民百姓冻亡的情况如实回禀。圣上下令政事堂首相沈相沈士庵负责,周王齐重渊,户部侍郎殷知晦,京城张府尹等官员一起防范雪灾。从承庆殿出来,沈士庵便客气地让齐重渊走在前:“圣上派下了差使,不如诸位随我一道前去政事堂商议一二,接下来要如何做。”齐重渊望向从殿内走出来的秦王齐重治,眼里浮起得色,热情地揽住沈士庵的手臂,欠身道:“沈相,你是尊长,阿爹经常同我们说,沈相是国之重臣,我们要虚心向你请教。你请,你请。”沈士庵也看到了黑着脸的齐重治,除了他,福王齐重浪也从大殿走了出来。齐重治身宽体胖,披着缂丝紫貂大氅,像是一座肉山,对走过来的齐重浪微微一抖肩,便将瘦得仙风道骨的齐重浪挤到了一旁。齐重浪趔趄了几步,撑着了廊柱站稳,怒瞪向齐重治。齐重治已经向前走去,齐重浪的怒火落了个空,阴森森盯着齐重治的背影片刻,再看向齐重渊与沈士庵他们,脸色变了变。很快,齐重浪便恢复了一贯的斯文读书人状,不紧不慢往前走去。沈士庵将一切都瞧在眼里,面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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