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循声看去,同伴道:“估计就是倒了大霉,自己摔了,被野狗啃食。此乃意外而非命案。我们快些回县衙复命,早些让唐知县安心。”差役点头,对文素素道:“快些收敛安葬了,摆在那里成何体统!”文素素低头应了,差役吆喝道:“别只顾着看热闹,都去搭把手!”秦娘子见文素素不胜体力,让她歇着,前去帮着安排张罗。一头猪便宜十个大钱,卖给了张屠户。寿材铺的伙计将薄棺寿衣香烛送了来,屋中扯了几块白布围着,点起火盆香烛,算是搭起了灵堂,草草收敛了李达,摆在了堂屋的破长凳上。冰太贵,穷人想都不敢想,尸首无法久放,查了黄历,明日一早下地安葬。秦娘子道:“你娘家大哥那边,只怕是赶不来了。来不来,你都别放在心上,他能把你嫁给李达,这亲兄弟早就靠不住了。”文素素只管抹泪,任由秦娘子做主。大家帮着搭了手,便要陆续离去,这时,何三贵上了门。他经常给陈晋山赶车,有人认出了他,意有所指地道:“你是来上门吊唁李达?你这是替自己走交情,还是替陈员外走交情?”何三贵大惊:“什么?李达没了?”那人见何三贵似是不知,赶着将李达没了的事情说得唾沫横飞,眼珠一转,打探道:“你这是来作甚?”何三贵不欲多说,含糊着道:“我替人跑腿传个话。”那人便撇嘴向外走去,边走边回头,拉着人说起了闲话。秦娘子铺子里还有买卖,连着打量了何三贵好几眼,话里有话道:“我过一阵让伙计前来给你送吃食。”文素素感激不已,撑着起身要送秦娘子,她忙按住了文素素,“瞧你都站立不稳,快歇着。”秦娘子匆匆离去,屋子安静下来,何三贵忙道:“我看到差役走了才来,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办?”文素素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懒洋洋道:“就是让他们看到你。许梨花被抓紧去的事情,不然我如何能得知?接下来,你回去行脚店呆着。行脚店的消息灵通,尤其是有关小公爷的动静,外面的局势,你听到后,马上来告诉我。记得了,要偷偷来,我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何三贵虽说不解,现在他毫无办法,只能一一听着。火盆里的纸钱气味飘满了屋,他不由得问道:“你今晚还要替他守灵,送葬的事情,可要我帮忙?”文素素平静地道:“你回去,专心办我交待你的事情。我不会守灵,也没有送葬!”安静的破院,两盏长明灯,豆大的灯火轻晃,与香烛纸钱灰缠绕在一起。文素素喝了碗清水,歇息一阵,待恢复了些体力,打量着屋外的天色,取来剩余的油罐。扒下头上的灯钎,撬开薄薄的棺椁盖,将灯油沿着缝隙倾倒进去。灯油的腥气,与尸首的血腥臭味,逐渐飘散,压过了香烛纸钱的气味。倒了半罐灯油,文素素便收起罐子,放在火盆边。净手之后,文素素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布裙宽敞,她将两条半旧亵裤都套在身上,收好余下的银钱,便静静坐着等。远处传来狗叫,随即响起呵斥声,狗叫声停。文素素来到炭盆边,点燃纸钱放进去,专注听着院外的动静。“文娘子,文娘子。”院门被敲响,有人在说:“我是方四,秦娘子铺子里的伙计,给你送吃食来了。”文素素没有回答,手上动作加快,推倒油罐,火盆。火苗卷起浸湿的纸钱,轰地一下燃烧,文素素疾步来到火盆后,躺倒在地。热意扑面,文素素听到大门被推开,薄棺的油漆哔啵。“哐当!”声坠地,方四惊惶大喊:“文娘子,文娘子!”火光冲天,方四吓得面色发白,朝着灵堂奔来,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文素素。热浪滚滚扑来,方四侧身抬手遮挡,想到秦娘子的叮嘱,虽怕得浑身颤抖,还是咬牙冲进屋,将文素素往外拖。“起火啦,起火啦!”方四将文素素拖到大门外,扯着嗓子大喊,又摇晃着文素素:“文娘子,你没事吧?”文素素脸上沾满了灰,嘴唇惨白,紧闭双眼人事不省。无法形容的难闻气味交织在一起,方四不受控制紧盯着燃烧的棺椁,森森的寒意直抵天灵盖。破屋易燃,火苗迅速快卷到了房梁,有人见到火光,跟着跑了过来。方四见破屋很快就要倒塌,他顾不得手脚发软,半拖半拽着文素素到了空地处。手颤巍巍探到她鼻前,察觉到她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顿时松了口大气。实在是撑不住,一下瘫软跌坐在地。“失火啦,失火啦!”跑来的人看到陷入火海的屋子,大声喊叫起来,跑到方四面前,急着道:“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方四整个人都傻了,颤抖着结结巴巴道:“我给文娘子送饭食,看到她,她晕倒在地上,屋子里着了火”那人看一眼起火的屋子,再看一眼还晕着的文素素,长叹一声,“只怕是文氏烧纸钱的时候,不小心走了火。唉,一个妇道人家,唉!”随着那人的接连叹气,越来越多的人赶来看热闹。火势大,已经扑不灭,大家都干站着议论纷纷。“文氏接连遭罪,等她醒转过来,该去庙里上柱香,这人也太倒霉了。”“这李达只怕是撞了邪,死得那般惨,死后都不能入土为安。”“我看他是得罪了阎王爷,阎王要取他性命,岂能好生活着,连死都得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秦娘子听到起火的消息,连买卖都顾不上了,匆匆赶了来,上前摇晃着文素素,担忧喊道:“文娘子,文娘子。”
文素素缓缓睁开眼,迷茫地看了过来。秦娘子见她醒转,长舒了口气,忙问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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