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也气得不轻,能出口恶气,他肯定愿意。许姨娘当即起身,道:“我这就去,院墙低,我不走大门,也能出去。”文素素说好,不紧不慢用完了饭,许姨娘回来了,道:“贵子哥说,等到吴婆子睡下之后就来。”夜色渐浓,灶房那边也逐渐没了声响,吴婆子开始打起了鼾。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文素素听到许姨娘前去开了门,低声唤道:“贵子哥。”何三贵进了门,文素素从隔间走出去,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京城来的是什么大官?”何三贵先前只听许姨娘简单说了两句,防备地道:“我并不清楚,知晓得是贵人。你想作甚?”文素素淡淡道:“报仇啊,我们三人都要报仇。我不甘心,许姨娘不甘心,你呢?你可甘心?”何三贵本来比较谨慎,只不但许姨娘挨了打,他也挨了打,还被罚了月例,心里的不甘与愤怒,就压不住了。“我不甘心!”灯盏碎了,正屋没有点灯,一片黑暗。文素素看不清楚何三贵的神色,从他几近咬牙的声音里,听到了他浓烈的愤恨。“好。”事情紧急,文素素没再废话,飞快说了打算与安排,“这是绝佳的时机,错过就难了。你敢不敢去做?”是时机,也是一场豪赌。赢了,以后会如何,现在她考虑不到那么多,总比她现在的处境要好。输了,她还有灯钎,能杀人,杀人偿命也不亏。许姨娘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滞了,何三贵也一时没有回答。黑漆漆的正屋里,静得落针可闻。文素素没有催促,只听到何三贵呼吸渐沉,哑声道:“我敢!”“仙客来”是茂苑县最繁华的客栈,与县衙同在最繁华的街上。天上的云层漂浮,淡月若隐若现。街头巷尾此时没了白日的热闹,只有酒楼铺子与青楼前还挂着灯笼。何三贵紧贴着墙根,借着夜色的隐藏,熟门熟路来到了“仙客来”的后巷。路过偏门时,他并未停留,继续向前走了一段,来到一颗石榴树下,抓住树枝攀爬上院墙,转身利索滑落下地。后院一片寂静,五间单独的客院,三间黑漆漆,只有景致最美的两间灯火通明。何三贵藏在暗处,莫名感到不同往常的压抑,令他愈发谨慎,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待等了一会,几个护卫模样的壮汉,看似漫不经心经过,实在巡逻。何三贵不禁屏住了呼吸,心道京城来的大官,肯定来头不小。这时,何三贵瞧见陈晋山从西侧的客院走了出来,离得远,看不清其神色。雇给陈氏赶车多年,何三贵从陈晋山闷头快步往前的架势,便可得知他肯定吃了挂落。莫名地,何三贵心中涌起一股快意。狗东西,在茂苑县耀武扬威,在京城达官贵人前,你算个逑!要是陈晋山倒了,他就能与花儿双宿双飞!何三贵鼓了气,顺利摸到了马厩边。马厩里拴着骏马,正在嚼着干草,看守的马夫提着木桶,往前院走了去。借着这个机会,何三贵赶紧上前,将拌了巴豆与药草的料豆倒进了马槽。马很快吃了起来,何三贵警惕四望,飞快离开潜到了灶房,偷了一罐麻油,回到空着的客院角落,继续在暗中藏好。时辰一点点过去,何三贵耐心等候,待天一片漆黑时,护卫们也困了,在廊檐下打起来呵欠。何三贵屏住呼吸,抱着油罐绕到住着贵客的客院后,将罐子里的油倾倒在窗棂上,用火折子点燃。何三贵没敢去看燃烧起来的窗棂,护卫们被惊醒,大声呼喊着,冲进了屋子。在嘈杂中,何三贵似乎听到了什么,脑子里轰地一下,几近炸裂。他不敢多想,更不敢多听,在夜色中没命奔跑,绕到后院翻墙跳下,在巷子里七弯八绕,回了陈宅。躺回马厩边低矮屋子的床上,何三贵还心跳如雷鼓,怎么都平静不了,猛地一把掀开被褥,汲拉上鞋子,去了东跨院。自从何三贵出门,许姨娘就心神不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干脆起身,前去了文素素的卧房,一把掀开了床帐。文素素睁开眼,撑着起身靠在床头,问道:“这般晚了还没睡?”许姨娘侧身坐在床沿,忧心忡忡地道:“我这心呐,一直都不得安生。贵子哥要是被抓住,肯定会没了命,哪还睡得着啊!”文素素沉默了下,道:“贵子不是冲动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定会小心行事。”话虽如此,许姨娘还是烦躁不已,手上身上都痒,更让她坐立难安。“你说得倒轻巧,那是来自京城的大官!贵子哥再聪明,能聪明过大官去?”
文素素耐心地道:“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陈晋山想不到,大官也想不到,事后,只会怪罪陈晋山。”许姨娘仍不放心,道:“你在院子里关着,哪知道外面的事,客栈出了纰漏,大官安然无恙,顶多将老爷斥责一通。老爷拿出些钱财,花钱消灾。黄通判在中间说和,不看僧面看佛面,官官相护,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老爷吃了这么大的亏,待到事情过了,他定要查个清楚明白。要是贵子哥被发现了,没命还轻了,老爷心狠手辣,定会让他生不如死。”越说,许姨娘越害怕,她跳起来,声音中都带着了哭腔,一迭声道:“糟了糟了。怎么办,怎么办!”文素素伸手按住了她,坚定地道:“大官不会轻易放过陈晋山。”微凉且有力的手,让许姨娘稍微镇定了些,她重新坐回床沿,挠着后背,不解道:“你怎地知道?”文素素见许姨娘太过慌乱,怕她露了马脚,只能细细解释稳住她。“你说过,陈晋山这些时日脾气暴躁,不是出了大事,就是受了气。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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