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太强势的男人,喜欢温柔儒雅的……特别是,国子监的监生这样的。”
顾惜之那一身襕衫,几乎就是为他定制的,穿在身上可谓是书生意气,一股君子之风,话语间温和不说,还从不吝啬助人。
江眠月看他端坐在那处,一时间出了会儿神。
直到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广业堂斋长。”
江眠月猛地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学生在。”
“今日情况如何?”祭酒大人冷声问。
“一切都好。”江眠月道,“广业堂诸位监生都守规矩,极为认真,课业也都完成了。”
“不错。”祁云峥声音温和了些,“崇志堂呢?”
尹楚楚立刻认真答话。
江眠月缓缓松了口气,刚刚他一开口,还以为他要发难,好在目前看来,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顾惜之。”祁云峥忽然道,“背诵《春秋》卷十一。”
顾惜之一愣,即刻站起身来,细细思忖片刻后,张口便开始,字字清晰,句句不错。
江眠月头皮一麻,一旁的尹楚楚也浑身紧绷。
斋长每日还有这等考验?
顾惜之背了一会儿之后,祁云峥似乎还算满意,“可以了,你回去吧,好好歇着,今日之事,我自会处理。”
顾惜之听闻此言,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祭酒大人!”
他转身便离开,屋里便剩下尹楚楚和江眠月。
“尹楚楚。”祁云峥缓缓道。
“学生在。”尹楚楚紧张地手抖。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1)祁云峥道。
尹楚楚发现这正是自己今日所学,立刻道,“敏于事而慎于言。”
“好,回去吧。”祁云峥声音温和。
尹楚楚舒了口气,看了一眼江眠月。
江眠月心中升起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不要九章算术不要九章算术不要九章算术……
祁云峥幽幽看了她一眼。
“今有积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步。问为方几何。”
“……”江眠月哽住了。
作者有话说:
(1)“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出自《论语·学而》。
江眠月:救命啊——不要数学啊!
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江眠月手指头徒劳的动了动, 心中止不住的一阵紧张。
她明白,这数字即便自己把脚指头加上,也根本无法靠着自己这贫瘠的脑子凭空算出来。
而祭酒大人似乎也没有立刻就让她心算出来的意思,只静静的等着, 颇有几分气定神闲。
江眠月神经紧张, 大脑发热, 她记得今日助教才教了开方的法子,叫做“增乘开方法”, 她记了满满一页的记录, 却……并不理解为什么要那么去算。
是怎么算来着?
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若是三百的乘方, 便是九万, 若是两百的乘方, 便是四万,那么……开方的结果便是三百到两百之间的某个数字。
下一步呢?下一步才是关键, 是要借乘商,然后……然后做什么来着?
商若是代入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 又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云峥静静看着自己面前的题纸, 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笃”有节奏的响声。
江眠月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等等, 刚刚自己算到哪了?
二百……二百, 二百多少?
……真的,真的算不出来!不如,猜一个吧。
“二百五。”江眠月硬着头皮说。
厢房内十分安静, 祁云峥缓缓抬眸, 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复又低头,继续在案上书写着什么,并不对她给出的数字做出任何回应,也没有让她离开。
祁云峥的那个眼神,让江眠月觉得自己才是个二百五。
看来是猜错了。
不是二百五吗?也对,二百五算出来,最后的数字应当是零才是,不可能以五作为末尾数。
“二百五十五。”江眠月轻声说。
“再猜?”祁云峥缓缓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二百四十五。”江眠月小心翼翼试探。
“……”祁云峥“啪”地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
江眠月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她低垂眉眼,不敢看祁云峥此时的眼神。
其实祁云峥放下笔的动作并不如何凶神恶煞,连笔尖的墨汁都没有被甩出来一滴,明明动作轻柔,可江眠月就是害怕……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心虚更加准确。
即便是第一日看到国子监祭酒是祁云峥,江眠月也没有今日这么心虚,因为那些问题,归根结底她心中是有底的,胸有成竹,便无惧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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