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家利益——也比艾达更可以接受。这是艾达啊!这是永远在强调人和人应该合作,应该友善,应该适当地利他,而不是应该竞争,应该博弈,应该适当的利己的艾达啊!这是和他们培养依恋关系,像妈妈一样爱他们,也期待他们像依恋妈妈一样依恋她的艾达啊!就算艾达不爱他,只爱黛安娜,让黛安娜离开自己百分之百匹配的哨兵,如果途中黛安娜觉醒了她要怎么处理?如果黛安娜始终痛苦不已她要怎么处理?如果黛安娜因此死去她要怎么处理?!
“她没有成功,弗伊布斯,而且她付出了代价——”
“她付出了什么代价?!几年监狱?失去自由?回不了自己热爱的实验室?只能远远地看自己遗憾没毁掉的实验品却不能走上前去给他们一个爱的拥抱?——她应该去死!!!”
黑色的水母猛然跃出,愤怒地挥舞着长长的触手,鼓动巨大的伞部,仿佛只要激起它这等愤怒的人一出现,它就会立刻冲过去,杀死她。
“弗伊布斯,控制自己,来,深呼吸。”戴维斯说。一只老虎跳出来,站在旁边关闭的操作台上,仰望着水母,低吼着发出警告。年长的哨兵说:“你不想触发这里的精神力检测警报吧?”
控制自己。深呼吸。正念,把注意力从思绪偏移到感官上……正念还是艾达教给他的。
一瞬间,强烈的情绪又一次爆发出来。
深呼吸。放空。就算这不是一个测试,也不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样失控,不像个优秀的哨兵。
“我很抱歉,戴维斯。”他说。
“你很棒,弗伊布斯。”戴维斯说。两个哨兵都收回了他们的精神体。“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自己原本很敬仰的人,突然间,看到了他卑鄙的一面。这很痛苦,就像一次精神上的死亡。在这种感觉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不,我不是这种感觉。弗伊布斯冷冷地想。我没有原本很敬仰她,我感到的也不是痛苦。更不像什么精神死亡。我是想让她去死。
“第九区似乎觉得,随着时间流逝,叛徒身上的污点就褪色了,让你们和玛里希女士接触无伤大雅——哨塔不这么看。我也不这么看。”戴维斯说,“虽然十六岁,可能还是有点早……但你们,特别是你,应该知道她的真面目,知道——她不配做你们的‘母亲’。没有哪个‘母亲’会是这样,把孩子仅仅当做是满足她膨胀自我的工具。”
以前,弗伊布斯一直觉得,听博士讲大道理很无聊。现在他听戴维斯讲大道理,感觉还不如听博士。起码博士不会说出这么充满逻辑错误的话。哈?她不配做母亲是因为没有母亲把孩子当做工具?认真的吗?从弗伊布斯阅读过的案件分析与学习过的历史知识看,父母常常是把孩子当工具的。
没有看不起戴维斯的意思,哨兵还是弗伊布斯见过的最强的哨兵,弗伊布斯还有很多技巧想和他学。但是,在指导人生方面,戴维斯真是……说的全是笑话。
他在戴维斯开始谈人要学会走出过去,和一些人分开是好事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说:“是的,戴维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放下艾达了,我回去也会好好劝黛安娜早日放下艾达。我们能走了吗?”
再次和黛安娜见面,他没有“劝”黛安娜放下艾达。那是一个周末,他刚通过了驾驶课程的最终考核,第九区对他没有安排,他可以在他的宿舍过夜。黛安娜向学校申请,也来到这里。她首先为他疏导,结束后,她高兴地告诉他一件事:原来上次他解不出的那道题,是书把题目印错了,按他第二次尝试的思路,其实就解开了。
他告诉她那个房间里的事——他看到了艾达的档案。他把艾达的所有联系方式背给她,接着告诉她:但是你最好不要轻易联系她。艾达当初犯了叛国罪,塔希望我们离立场错误的人远一点,和她接触会影响塔对我们安全性和可靠性的评级。
黛安娜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她告诉他:好吧,其实,我早就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监狱,叛国罪……我其实不能说特别吃惊……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一切,弗伊布斯。
他微微松了口气。决定这样删减一些信息告诉黛安娜时,他最担心的就是,要是因为信息删减,艾达叛国罪入狱这事,黛安娜觉得不是很可信怎么办?要他说出更多细节和动机来证明艾达真的犯罪了,不是被陷害被冤枉,怎么办?要是他最后还是说出了艾达到底做了什么,黛安娜听完感到……幸好,黛安娜没有怀疑。
黛安娜好奇地望向他。
你隐瞒了什么,弗伊布斯?她问他。
……他就知道测谎仪不好对付!
艾达具体做了什么。他回答。
……做了什么?
我不能回答。
噢……
弗伊布斯盯着天花板发呆,放空思绪,以免自己再犯刚才的错误。安静持续了好一会。接着黛安娜的声音出现在他空旷的脑海里。
我想……你不用担心我会难受,弗伊布斯,我已经不再那么执着于想要联系上艾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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