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伊布斯。
你刚才怎么能那样想?马库斯在他脑海里说。
我怎么想的?你根本看不到——
是的我们看不到你的想法,但我不是傻子,看不出你那些情绪意味着什么——你和他们一样,觉得奥瑞恩是残次品!马库斯有点生气地回答。
可他本来就是啊!弗伊布斯也有点生气。
马库斯猛然挥开弗伊布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天啊,弗伊布斯……黛安娜怎么受得了你?!他在他的脑海里说完这句话,就猛然断开了联结,走开了。
黛安娜当然受得了他,因为他们是百分之百匹配的哨兵和向导,他们以后还要默契地配合,一起执行任务。
又一次接受哨塔调派的秘密任务执行完毕,他被领回安全屋。他看到客厅里的人,并不吃惊。他从昨天就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了,她似乎在他附近。但是真的确证这个事实,亲眼看到她的存在,令他感到高兴。他微笑起来,一边脱自己溅上了血迹的手套,一边对黛安娜说:“嗨,黛安娜。”
“嗨,弗伊布斯,你好啊……”她轻轻笑了一下。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一个更年长的向导坐在她旁边。客厅的电视刚刚关上。他的水母稍微近一点就能察觉出电视机上的余温。他有了一些判断。不过坦白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他刚刚的任务没有任何纰漏,经得起任何人任何时候检视。
他身上的武装脱下来,放进旁边的随行人员给他撑开的袋子里。接下来他被告知,他可以和他的向导先去二楼的空房间里疏导。他不需要疏导,但黛安娜立刻答应了,站起来。他只好跟着她上楼。他们随便走进了一个房间,好像是个书房,一个大书柜占据了一整面墙。房间里还有一张写字桌,一把扶手椅。他坐到桌子上,把椅子留给黛安娜。
黛安娜没有坐,她站在那里,首先向他坦白,她刚刚旁观了他的任务过程……
“我猜到了。”弗伊布斯打断她。他想说他们可以直接开始疏导了,但他看着黛安娜的表情,顿住了。他说:“你有什么感想吗?”
她于是浮现出了他刚走进这个房子,她脸上流露出的那种表情,更明显,更容易识别——她很不安。
为什么?他没有出任何纰漏……
“我觉得……很可怕……”黛安娜说,“但我清楚……朵拉和沃特刚刚已经让我理解了,这是任务,任务总要有人来执行……”
弗伊布斯明白了:不是他需要疏导,而是黛安娜需要疏导。
但疏导是向导擅长的事啊?我并不擅长……
“你有什么感想呢,弗伊布斯?”黛安娜问。
这是他在做题和观察别人的表现时总结出来的规律:有时候,这个人问你,你有什么感想,并不是真的在问你有什么感想,而是希望你能说出她的感想,让她感到被理解,被接纳,被支持。
如果这个人不是不把精神触须插进来也能看出他说谎的黛安娜,弗伊布斯是乐意表演一个“善解人意”的形象,满足黛安娜没有言明的那种希望,对她表示:我也一样,我理解你。
“我做的很好。”弗伊布斯说,“我希望来日他们安排我们一起执行这种任务时,你也能和我一样,不出差错。”
他有点烦躁地看到,黛安娜果然因为他这样回答而呼吸一滞,脸色更加苍白,紧张地抬起手臂,抓紧了她自己的肩膀。但是如果他说谎,黛安娜也会失望,不高兴,甚至可能还要指出他在说谎,并要求他说实话,然后结果还是没差。
“当然,弗伊布斯,”黛安娜说,“我会的。这次他们让我过来看一看,就是为了让我做准备,好让日后亲自上阵时,我能够不出差错。”
她不需要对我说这些。弗伊布斯心想。我不需要她做这种保证,博士、哨塔才需要。如果她犯错,我会弥补她的错误。我能弥补。
他对她点点头,想要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他说:“我们可以开始疏导了吗?”
他看到黛安娜抿起嘴唇,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他:“好的,弗伊布斯。”
她坐下来,放出她的精神触须。在午后略显昏暗的房间里,精神触须显得格外明亮。不像她习惯的那样,它们没有迅疾地刺穿他。在黛安娜按照规程说完让他放下屏障的命令以后,它们还只是停在他近旁,没有刺进来。
所以这一次,他完全放开了屏障,完全放松,完全向她展开。就算黛安娜不是s级,而只是d级,她也能够轻易刺进来。
但她还是犹豫着,小心地,非常缓慢地让它们靠近他,碰到他,探入——
他呻吟出声。他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犹豫,那么慢了。
根据他们学习的课程和阅读的指南,向导应该在给哨兵疏导时保持心境稳定,心情平静,因为如果他们不够平静,他们的情绪会通过精神触须,在哨兵没有屏障,赤裸暴露给他们的精神里扩散开。
恐惧,不安,悲伤。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活该遭此大难的罪孽,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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