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头。
严皇后被打趴在美人榻上,捂着脸回头,不可思议道:“你敢打我!”
从前她是京中贵女,后来她是燕王妃,是一人之下的皇后娘娘,就连景明帝都没打过她。她可以被刺伤,可以重病,唯独不能被人扇耳光,这是对她身份的侮辱。
“打你怎么了?我又不是你儿子女儿,你就当我是恶毒儿媳好了!”施绵才平息下来的呼吸,再次转急,揉着发红的手掌,掷地有声道,“我与十四正正经经成的亲,你才没资格骂我,更没资格骂十四与我俩的孩子!你的心是畸形的,你才是怪物!”
严皇后向来不喜欢她,也不曾被人如此辱骂,此时更怒,扬手就要打回去。
她的手掌抬得很高,落下的动作凌厉惊人,带起一阵风,可惜没碰到施绵一根汗毛就被牢牢握在半空。
抓着她手腕的手强硬如钢,让她无法落下。
严皇后怒视着严梦舟,这个儿子变得强大可靠,此时帮着的却是个外人。恨意转变成密密血丝,遍布她眼中,“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你再敢骂十四,我还要扇你耳光!”施绵的声音清脆响亮,在殿中不断回响。
“换成锦川王,或者哪怕任意一个外人,你有胆量这样说话吗?沦为阶下囚,还要再三地辱骂十四、逼他动手,不过就是因为知道他对你有感情,这样能使他痛苦罢了。反复用他生母的身份折磨他,你才是最无情无义的人!”
“我……”
严皇后刚开口就被打断。
“你闭嘴!”
施绵的脸因愤怒转红,杏眼瞪着严皇后道:“我没有在说笑,再说话,我还要打你!”
殿中仅有他们四人,施绵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凶,萦绕在每个人耳边。
她头一遭发这么大的怒火,胸口起伏着,也静心听了听,听见殿外的兵戈声大了很多,心里有点急,暗道严皇后的事情要尽快解决了。
施绵回身拉住严梦舟的手,那只严皇后用尽全力也挣不开的手,她轻轻一拽就服帖地落了下来,还抓着她打红了的手掌揉了起来。
施绵道:“我知道她很可恶,她该死。现在我要说的另一桩事。你扪着心口告诉我,你想不想做皇帝?”
她的眼睛如倒映着夏夜星河的小叠池,盈盈动人,郑重、真诚地凝视着严梦舟,严肃地询问他的内心。
“你想与不想,我都会陪着你。”
严梦舟嘴唇动了动,还未发出声音,施绵身后的严皇后再次尖叫:“皇位是我儿子的,是太子的!你这白眼狼休想……”
施绵受够了这个对严梦舟动则贬低辱骂的皇后娘娘,气呼呼地转身,抄起美人榻上的狮形四足薰炉,朝着严皇后头上重重砸去。
动手突然,谁也没想到施绵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无人阻拦,严皇后无处可躲,被正中偏额。
刺耳的聒噪声骤然止住,她眼神变得漂浮,上半身摇了几下,虚软地栽倒在地。
施绵被自己吓呆,抽了口凉气,抬头茫然看向严梦舟与十三。
见他俩也面有惊诧,施绵强自镇定,佯装从容道:“有的人说得很凶,其实嘴硬心软,不敢动真格的。”
说话时紧盯十三,十三的嘴角抽了一下。
“有的人什么都不说,默默在心里盘算着一万种恶毒的想法,可一件也没赋予行动。”
她转向严梦舟,严梦舟额头青筋跳了跳。
施绵扔下手中熏炉,竖起一根食指指向自己,道:“还有一种人,嘴上不会说狠话,心里不曾惦记着伤人,但真动起手来,下手是最狠的。”
说完,正好熏炉在地上滚了两圈,抵住了施绵的脚尖。
她低头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她看见了严皇后额头上蚯蚓似的流下的鲜红血水。
施绵心中一悸,前一刻的冷静荡然无存,猛吸一口气,闭眼大喊:“十三!救命——别真让她死了啊!”
这一嗓子比之前的更高,震得十三脑仁子疼,他本能地作出反应,快速跑过来检查严皇后的伤势。
粗略看了几下,十三道:“及时止了血,就不会有大碍。”
“那你快给她止血!”施绵急躁地指使着十三,见他上了手,拉着严梦舟往旁边走了几步。
努力平心静气后,她再次道,“我知道你恨她绝情,但仍是要问你,你是不是……”
“凭什么要我来救人?”施绵的话再次被打断。
十三都掏出止血药、扯下纱布要动手了,突然醒悟过来,质问道:“凭什么你做坏事,让我来救人?凭什么啊?”
十三要嫉妒死了,小时候东林大夫就教他做好人,要以德报怨,要做个怀有善心的好大夫。
教施绵就是对待坏人不必手下留情,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他才不想做好人呢,做好人太憋屈,他只想做坏人!
十三粗鲁地扔了止血药,往地上一坐,自暴自弃道:“要救你自己救,我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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