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地反驳着当时的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这份不自信,一直到她狠下心逃离家乡,才在她能安然于人群中生活中,逐渐释然。
她对她的父母有体谅,也有不解,种种复杂情绪交织,与其说刻意不与他们联系,总通过王明瀚获得彼此隻字片语的信息,倒不如说……她是畏惧。
畏惧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正在出神,一道低沉嗓音却遂着风声,送进她耳中,「别蹬,小心把腿弄伤了。」
停住自虐的举动,赖悦禎猛然侧首,目光焦点锁住坐在别墅门口阶梯上,一身衬衫黑裤,头发散落的薄南。
「薄先生……」不自觉走近,赖悦禎回神,已是在距离他不过三四步的距离。
男人平日总习惯正装,加上身量颇高,即便身形放在一眾壮实的妖怪中仅能算瘦弱,仍旧会带给赖悦禎不少压迫感。
可今天,难得由俯角看薄南,赖悦禎有些惊讶的发现,有那么一剎那,她竟将无助慌乱四字与他画上等号。
「他是在等我吗?」
赖悦禎脑中闪过这个可能,又连忙抹除,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自恋,连这种猜测都敢联想。
他的瞳眸极黑,有时与他对视,她都会有种会被吸进去的错觉。
在工作匯报时,偶尔他会从公文中抬头,往她投来视线。
每当他们四目相交的第一瞬间,她都会慌乱逃开。
这次,她望着他,碰上他同样专注的注视,却难得没避开,而是不自禁的回视,放任自己淹没在他状似包容一切的温柔眼眸中,不住向下沉沦。
两人的眼神紧紧纠缠,一时之间,谁也没想到挪开,谁也没想开口破坏这份难得的平静。
良久,夏季炎热感重新找回赖悦禎身上,冷意暖风交替的结果,是让人控制不住的喷嚏,连着找上门。
直到这时,薄南才站起身,往上风处一拦,替她挡住罪魁祸首。
恰是逆光处,橘红夕阳仅残微弱光彩,不过囫圇替他的身影勾了边,大块黑暗沾上他的五官,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薄南的动作太自然,让赖悦禎老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他的阴影下,任由那抹属于他的影子将自己包裹,彷若……她已经被圈进他的保护中,而她甘愿如此。
薄南抬手,有些迟疑地朝赖悦禎探去,见她没有偏头闪避,才缓缓落下,动作仔细轻柔地将一缕将将要刺进她眼睛的碎发拨开。
不经意的,他微凉指尖擦过她的额头,留下一串麻痒触感。
赖悦禎忍不住哆嗦。
「回来了。」他说,语气过分郑重,莫名让赖悦禎冒出自己的归来,是一件大事的感觉。
刚经歷心情剧烈变动的她忽然有股衝动,想伸手抚摸他的五官,想亲自碰触他脸上每一分由情绪带动的变化。
──想知道,他的重视与呵护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过于激动地颤抖,被他误会成身上衣服被汗水泡湿,又经过风吹而感到寒冷的代表。
他说:「进屋去吧。」
薄南偏过身体,又重新吹到身上的热风,让赖悦禎的理智回归,忙低头说:「知道了,谢谢薄先生。」
突然,薄南直直看着她,说:「不用叫我薄先生。」
被他的话吓一跳,赖悦禎呆呆的,「那我该叫你什么?」
让别人不用叫自己薄先生,薄南却像是没想过这问题,面对她的提问,露出几分尷尬,「……都行。」
都行是什么?
赖悦禎苦思,让她跟着妖怪们一起叫头儿,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那是他们内部的称呼,自己跟进活像是要永久定居长生。
但直呼名字,又显得很不礼貌……
「这样吧。」灵机一动,赖悦禎笑着说:「那我叫你南哥怎么样?」
素来表情稀少的脸庞淌出一抹微笑,薄南点头,轻声说着:「好。」
「那我……回去换衣服了?」
「嗯。」
赖悦禎被薄南一闹,原先的悲伤散去大半,回卧室的脚步说不出的轻快,浑然不知她推门进屋后,他仍在原地,悄然无声地用目光跟随着她。
约莫半小时后,穆玟睿提着一袋烧烤,抖着沾满汗水的衣襟回来,却远远就发现自家头儿傻站在没关上的门边,偏头注视着什么。
走到薄南身边,他好奇地顺着头儿的视线往里一瞧,什么都没有,还是他们习惯的那个家。
「头儿你站这做什么?餵蚊子吃饭吗?」他问,怎么看,头儿目光焦点处都没特别之处。
听见穆玟睿的话,薄南总算捨得拔回视线。
他的侧顏映着屋内打出的光,连脸颊上的绒毛都变得清晰,剥开了距离感,整个人显得万分柔和。
「没想做什么,只是……很开心。」
开心到,唯恐一个轻动,就会破坏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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