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造化了。旁人能说什么呢?”
身在高位,还能说出“旁人能说什么呢”这种话,也算是懂事知礼了。多少娘家人没本事的,还得想法子给他们捞点好处,林徹那么个才名在外的,到了平州,做得好了别人只当他应当的,做得不好了,更别说要被怎么挤兑,这其中的道理黛玉不会不知,甚至刘遇自己也是心里咯噔了下,想了半天才没给表兄说情。谁知妻子竟真的理解了这当中的弯弯绕绕的,还把林徹的心思也猜到了,可算的上是通透明净了。
“今儿个你先吃点垫肚子,晚上等我回来,咱们烧锅子吃。”他琢磨着今儿个的公事,还留的出空儿,便笑着嘱咐了声,“若我忽然又多了别的事回不来,再打发人来跟你说。”
黛玉应了声:“是。”
她在叔叔婶婶家住着的时候,便常常和姐姐、嫂嫂们一起烧锅子吃,一家人凑在一桌上,锅里热气腾腾,屋里热热闹闹的,说不出的暖和安逸。到了宫里,规矩多,一桌上吃饭也得分伺候的和坐着的,远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听说刘遇要回来吃饭,也没多想,吩咐人备好菜蔬和牛羊肉,又从上午起便熬着汤,等着晚上烧锅子罢了。
其实林徹的事儿,做妹妹的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说白了,林徹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事儿也轮不到她开口,若是开口了,一是无用,二是轻视了林徹,他反而要生气。
有些人生来就是想在最湍急的河流里逆行的,你想让他搭顺风的帆,他还要觉得无趣呢。
刘遇名下的地产、庄铺比他几个皇叔们都多,他又不管这些,整个上午黛玉都在安排下人们年终的赏钱,又对过了帐,好容易才歇口气,吃上两口饭,下午又得去坤宁宫皇后跟前应答。紫鹃给她捶着背,劝她中午小憩一会儿,她摇头道:“不了,睡不够被叫醒来,反而更难受。你说当年,凤丫头一个人管那么多事,怎么还精神奕奕的?”
紫鹃笑道:“一是她天生就爱弄权,管家掌事的觉得高兴,二来么,她也是个好强的人,兴许心里头也觉得苦呢,只是不肯表露出来罢了。”凤姐的结局可不好,紫鹃想起她当年在荣国府说一不二的样子,也难免觉得心酸。但是荣国府抄家是皇上下的旨,她当然不会蠢到在宫里说那家的人可惜,只是笑道,“只是这时节忙些罢了。”
何况,打点夫君的家产,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也是刘遇放心、敬重妻子,才全权交给黛玉,别人知道了,也只有羡慕的份儿,若是抱怨这个,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黛玉倒也没抱怨,只笑道:“我以前可没想到,我会整日整日地算这些账。”
紫鹃注视着她,轻声道:“谁能想过呢?”便是她最初的梦里,也从没想过姑娘会有这一日。她最开始觉得,趁着贾母还在,把姑娘和宝玉的亲事定下来,两小无猜知根知底的,宝玉又会疼人,也就是黛玉最好的归宿了。那时候元春都还没封妃,只是在宫里做个默默无闻的女官,都已经是贾家姑娘里顶顶出息的那个了。这座皇宫,一向是里头的人想出去,外头的人又巴巴地想进来。做王妃、做娘娘,这该是薛宝钗那样的姑娘才想要的,可谁知最后,却是只想着要看书写字、吟诗作对的黛玉进了宫。
宋氏把这个侄女儿教导得很好,黛玉理家管事如今也是一把好手,人情交际,因刘遇身份问题,她不用刻意去巴结、讨好谁,或者站队等,就不过是婆媳、妯娌间的过场,倒也应付得来,如今在这宫里,不说如鱼得水,倒也没有旁人想得那般艰难。
太子殿下是另一种角度的会疼人。
若是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那也不用费多少心了。但这可是皇宫,亲父子、亲兄弟都可能反目成仇的地方,刘遇这么个从小生长在这儿、最玲珑剔透的人都悬着一颗心揣摩每个人的心意,不愿得罪了谁、不愿为谁献上又被舍弃一颗真心,何况是原本其实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黛玉?
紫鹃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坤宁宫里还是那般暗流涌动。妃嫔间互相客套地说着话,只是言语间仿佛有些看不见的交锋。皇后是向来不管这些的,把除夕、正月的宫宴安排布置了下去,又问妃嫔们:“今年事儿也多,皇上也没有去狩猎,底下人也没去,供上来的皮子也不如前几年。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怨气,也不只是你们,我自己穿的你们也看见了,并没有藏私。你们谁要是想什么,正大光明到我面前说,别成天嚼舌头根,觉得我偏心了谁。先别说我犯不着,就是我真的偏心了谁,只要没克扣你们的份例,你们也管不着。”
黛玉立在皇后身后,听她说完这番话,再看看下面娘娘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忍不住跟着抖了抖。
她听说过从前的皇后娘娘,很是受了一番委屈的。皇上并不是上皇最开始指定的继承人,上皇禅位后,也并不肯放弃对权力的掌控,皇太后又素来不喜欢皇后,皇后娘家也算不得显贵,底下周贵妃、吴贵妃等都有子有宠有娘家,她也是小心忍让了这些年,如今上皇驾崩,太后病重,刘遇又压了其他皇子们一头,才有她如今说话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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