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犯不着做。可是,谁说的准呢?
他其实一种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念头,林妃当年最为受宠,又有他这个长子傍身,宫里的娘娘们都恨她恨得牙痒痒,可是她一病去了,谁是最得益的呢?他也知道这种猜想毫无依据,甚至杀人诛心,有时候想想,自己这多疑的性子,还真是太上皇的亲孙子,上皇晚年因为多疑,弄出了多少事端,史书上可好好地记了一笔呢,他一直把这教训刻在心里,故而谁都没有告诉,只默默叮嘱妻子留个心眼罢了。
好在黛玉是真的对后宫那些争宠和暗斗没有兴趣,如今得了太子的嘱咐,就更乐得远离了。况她蕙质兰心,也看得出来皇后也是个不交心的人,对她虽好,却是客气为主,她便也礼貌和气地应对着,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倒是刘遇,明明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按时去德寿宫晨昏定省,太后喜怒不定,他常常要吃闭门羹,也不在意,进去了给太后读书说笑,逗一会儿乐才走。自上皇去世后,德寿宫的太妃娘娘们也没有了昔日的光彩,尤其是之前给过皇后难堪的,如今都自觉地缩起脑袋来过日子,连当年最受宠爱的忠顺王都不常进宫请安了。皇上毕竟政务繁忙,也难顾及这边,皇子们要么年纪太小,要么出宫分府了,刘遇每每过来,也算是替皇帝尽孝。只是宫里上上下下,连太妃们都要嘀咕,太子殿下究竟图什么?倒不是不信他孝顺,只是说到底,帝王家的情分,也就那样了。太妃们宁愿信他与他舅舅——如今也是岳家——的情谊,也不觉得自己同他能有多少情面可讲。太后虽有痴病,待清醒的时候,又不免要琢磨琢磨这个孙儿的用意。等自以为琢磨透了,便越发地抗拒他来了。但是深宫大院又有什么意思呢?有资格住在德寿宫的太妃们都是老面孔了,几十年勾心斗角下来,谁都清楚谁。太上皇驾崩后,皇后是越发懒得装样子了,但说白了,太后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虽是上皇驾崩后,她们没有了争斗的理由,可对那些人的厌恶并不会因此减少半分,反而是连宽容大气的样子也懒得做了,横竖人人都以为她疯了,借此出了不少气。只是等出完了气,又索然无味,也只有刘遇来的时候,给她讲讲宫外的事,读读闲书,勉强有几分乐趣。故而她是又怕又盼,自己也矛盾得很。
幸好刘遇新娶的太子妃十分怕她,却要时常跟着刘遇一起来给她请安,她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就得到了全天下女人求之不得的东西的女孩儿在她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一面有些得意,一面又不免要感叹岁月不饶人。
太子妃虽胆小,却不是那些人家培养出来专门往宫里送的无趣的性子。有时书社里话本实在太粗糙,或是故事她不喜欢,黛玉还能现场
照着她的意思改一改,行文还有点玄机客的意思,据她自己说,是玄机客教过她写文章的缘故。
玄机客本就是林家的门生,太后也不疑有他,只道:“孰湖一向爱玩爱闹的,怪不得娶了这么个媳妇儿,但他是一国储君,关系重大,你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更不能陪着他贪玩躲闲,若是耽误了国事,哀家可饶不了你。”
这种话谁听了都不好受,只是刘遇早提醒过:“皇祖母年纪大了,她说什么话,你听着就是了,倒也不必辩解,横竖解释了她也不信,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黛玉也只得左耳进,右耳出,继续替她念书罢了。不过太后听书时却是极投入的,时不时还有自己的见解,她年轻时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黛玉有时听她说话,不免想起外祖母来,加上太后又不反对她自己改改话本,时间久了,她也乐在其中,太后不肯见他们的时日,不觉得如释重负,反倒有些可惜了,甚至留了个心眼,每回读书的时候算着时辰,卡在精彩的地方回去,第二日总能见着太后的。
刘遇自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每每只看着她笑,倒也不揭穿她。
因临近过年, 皇后忙于宫务, 每月命妇进宫请安的活动便停了。嫁进皇家,君臣有别,自然没有什么回门的规矩, 黛玉也没见过宋氏与嫂嫂、姐姐们,情知她们惦记得很,自己也担心家里的事,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想法子把自己日子过好,待下回婶娘进宫请安时见到能宽慰些。
这日因是三皇子刘巡的生日,因不是什么大生日, 又临近年关, 也没有大操办, 不过刘巡也年纪渐长, 太子又成了家, 他多半开了春也要出去开府的, 算是在宫里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皇帝便给几个儿女们放了假, 命他们晚上去给三皇子庆生。
黛玉睁开眼, 迷茫地先过了一遍脑子, 想到今日不用去德寿宫和坤宁宫请安,微微松了口气,紫鹃在帘外极小心地问她要不要起身,她刚准备说是, 刘遇在她旁边翻了个身,嘟哝了一声:“还早呢,再睡会儿。”
紫鹃吓了一跳,忙应道:“是。”便躬身退了出去,问守夜的几个宫女:“太子殿下怎么在娘娘这儿?”昨儿个可是她亲自服侍黛玉歇下的,竟然不知道刘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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