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园盯着些,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栀丫头自己想去的,也就算了,像这种已经有好几个太医在那儿,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的事儿,以后能拦还是拦着。南安府开了这个先河,以后钱老想推脱不去看诊,也难了。别人问一声,怎么郡王府请得动你,我们请不动,钱老也只能吃哑巴亏。等环丫头来了,确实得问问她,这事怎么处理才好。既然和人家一起开医馆,这些事儿,她总得负责起来。”
“虽是如此,馥姐也是为难,她总不能明着去和云家争吵这个,人家太妃病重,求医问药,于情于理都是应当的。就是拿到别处去说,说你家为了救老母亲的命,扰着我家老爷子和妹子歇息了,让我家以后要为难了,别人也不会觉得她占理。”黛玉叹了口气,问道,“赵院判家是怎么找过
去的?要不咱们学着他家的说法抱怨两句也就是了。”
宋氏道:“最好还是就此止住,钱老那个年纪了,要他出去看诊,实在是为难他的身体。栀丫头更是个小女孩儿,昨天都什么时辰了?他们一老一小的出门,钱老太太和钱太太紧张得一宿没睡好。昨儿个倒是有个婆子怕出事,跟着一起去了,但真有什么事,她一个人又能顶什么用。依我看,虽是春绿园开张行医,门外的廊门还是要修的,等打了烊,想见钱家太爷和姑娘,还是老老实实走门房的好。”
她们正说话间,馥环已经到了,显然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神情也不大对,一见了宋氏便道:“回头见了栀丫头,我得好好骂骂她。”
宋氏笑道:“她多可怜啊,到大天亮了才回来了,你骂她做什么呀?”
“昨儿个她就不该去。咱们和云家什么关系,我倒是不知道云家有什么脸来春绿园请人,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就去了,还由着他们把钱老也带上了。人家堂堂郡王府请不起御医么?少了她一个就不行了?”馥环憋着火气,“她就是拒绝了,我不信南安王府的人敢明着来下绊子——横竖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黛玉道:“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叫起来,你指望她能像你现在这样分析利弊么?云家既然来请,那就是病急乱投医了,她那性子,你还不知道?怕是觉得万一有救呢,脑子一热,也就去了。你和她把话说清楚,告诉她那些富贵人家不缺她去凑这个数不就是了?骂她做什么。”
馥环苦笑道:“我的脾气你还还不知道?话说着说着,也就骂起来了,不如一开始就骂了。”
“那我和她说去。”黛玉道,“你把你的火气憋着留待着骂别人。”
她说的“别人”,多半指的是云家的人,馥环也想不通,云家怎么会特特地来请住在她家里的大夫。钱老太医医术虽高,但也不是无可取代的——不是太医院的院判都到了么。自南安太妃瘫痪以来,云嵩已经做得够多了,实在不必用最后的时刻多请两个大夫来立自己孝子的名声。她心里一咯噔,到底是谁做主来请钱老太爷的?是云嵩,还是……云渡?
怪不得黛玉要叫她去骂人,她一向心思玲珑,怕是早就看穿了吧?
馥环叹了口气,黛玉这样的敏感聪慧,也不知到了宫里是福是祸?
迎春得知药堂歇业一天,忙问出了什么事,知道是几栀太累了以后,道:“既然还留了一个门给人抓药,我还是过去吧,万一有人来了,也好记录。”
因张掌柜的去采购,回来也确实需要人手整理药柜,黛玉也没拦她,只说:“小茴香估计满肚子怨气,你们要是今天听见她抱怨什么人,附和着就是了。”
大半夜的折腾个没完,换谁都有怨气,迎春小心地问:“万一传出去,叫南安王府的人听见了,以为她是在指桑骂槐,实际上骂的是他们,可怎么办?”
黛玉笑道:“哪里用得着指桑骂槐?就是明骂他们呢,怎么,不许?”
迎春吓了一跳:“真的么?”
“哄你呢。”黛玉知她胆小,笑着推了推她,“不过我姐姐和云家的事儿你也知道,我们和云家的关系也就那样了,有没有这一出,都好不到哪儿去。”
这点迎春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她也知道林家向来不避事,只是郡王府可不是孙家那样根基浅薄的,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便是孙家,这两天她还担心他们老家的人上京里来找她寻仇呢。何况云家那样的勋贵人家,便是心里恨得不行,面上还是要保持正
常的客套,迎春虽然从来不管家事,但也被王夫人、探春耳提面命过,知道实在不必刻意去破坏这种虚假和平的道理。但看着林家的行事,她又有些疑惑了。
到底王夫人和林太太,谁说得对呢?
迎春心里疑惑,只是到了药堂,做起事来,也就顾不上去想那些了。到了午后,她收拾了下纸笔,正准备喊上绣橘、茜雪一起去用饭,小茴香进来问:“有个叫刘姥姥的,说是你的故人,想要见你,你认识她么?”迎春心里疑惑,道:“认识是认识的,原来我还在荣国府里头,她是二太太的亲戚,来家里打过饥荒,老太太看她年老,说话又有趣,留她住了几天,一起逛了逛园子——她怎么来了?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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