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祖母家早晚会出事的,就看人家愿意拖多久才办他们罢了。”她从把那本账本交出去就心知肚明,荣国府如今是外强中干了,为了撑着面上的荣光,里头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所谓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外祖母家可是连扫地的老妈子都想着偷偷拿点好处的,要指望上头干干净净的?那不可能。况且,正如宋氏当年所说,外祖母一家对薛蟠的态度已经证明了这家的家风了,觉得杀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家里有本事给你抹平了,反而是耽搁了宝钗选秀更值得头疼?哪怕是二舅舅这样正经的读书人,都没真正管教管教薛蟠。那可不是她们女孩子在自己院里跟谁好,不跟谁好的小事情,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呢。外祖母家上下都是如此,出事真不过是早晚罢了。况那账本子上,林海的字迹清清楚楚,甄应嘉那些事儿,荣国府也没少掺和。甄应嘉算计到林海头上的时候,甄家的老亲贾家,可曾有人想起这是他们自家的姑老爷,去帮他说个情?那怕只是来和稀泥呢!
林征看了看她的表情,道:“看来风还是大,吹得你眼睛都红了。”
黛玉便道:“大哥何必笑话我,再怎么说,外祖母疼我是真的,我现如今替她哭一哭,免得到时候她若是来问我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心里更愧疚。”
林征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拎得清,一时也有些理解母亲说的“馥丫头外强内软,玉丫头外柔内刚,她们姐妹里,我担心玉丫头的身体,但只要咱们家不倒,玉丫头知道有人疼她,就是遇到了什么事,都敢自己想通的”,这个“敢”字,却已经道尽了黛玉心形了。
“史太君是老封君了,陛下会看她面子的。”林征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难过,月满则亏,都是轮回罢了。”
黛玉正要说什么,眼见着锦荷小跑过来,同她说:“姑娘,厨房里的汤灶上正炖着鱼胶乌鸡汤,怕是不够位子蒸荷叶饭,要不我让他们辛苦辛苦,搬点东西到咱们小厨房去做?”她便对林征道:“大哥进去吧,我都听见昭昭在哭了,今儿个是她的好日子,你做父亲的还不进去哄哄她呢。”她顿了顿,鼻头泛酸地道,“一个父亲和女儿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没几年的。”
林征知道她是想起自己的父亲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她已经转过头去又同锦荷商量起菜色来了,只得道:“已经很丰盛了,不必再让他们那么辛苦了,就咱们自己一家子人,做几道你们喜欢吃的罢。”
黛玉笑着应了一声,林征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进厅里去。
等大爷的身影不见了,锦荷颇有眼力劲儿地也找了个理由又去厨房了,黛玉一个人站在廊下,想起自己六岁时第一次去外祖母家,何等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连婆子、丫头的衣裳都比别处不同,让当时小小年纪的她,不免生出畏惧之感。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如今荣禧堂想来还是那般的陈设,外祖母见了她还是要又哭又笑,可是怎么忽然就什么都变了呢?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想到腰间荷包里的印章,忽然想道,我也变了样了。
荣国府上上下下正盼着贾政回京述职呢, 想着正巧王子腾也高升了,不管是他还是元春, 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给贾政谋个实职也是好的, 刚得了信, 说舅老爷如今离京不到两百里了, 只是染上了风寒, 怕病情恶化,不敢再急匆匆地赶路,在当地寻了个大夫吃药。贾母连声道:“是啊, 急不得,什么都没有身子要紧。”又不免抱怨, “是怎么安排的, 好歹也拜相了,连个随行的大夫都没有, 还得在当地找么?”王夫人、王熙凤等亦十分担心, 等得越发焦急。
谁知没几天,消息传到京里, 说是那十里屯没有名医,王子腾误用了药,一剂药便去了。
这真是匪夷所思了, 正如贾母所说,他一个宰相,这么远的路, 没有随行的大夫便就是遇到了庸医,什么样的医生敢胡乱给当朝丞相用药?就是晴雯、尤二姐这样的弱女子,用了虎狼药,也不过是身子元气大伤,病拖成了大病罢了,王子腾戎马一生,身子底子好,这么多年没见他得过什么病,竟能被“一剂药”就折腾没了?那得是什么药?
贾母满腹疑惑,但又不敢说出来,只是心知肚明,如今的四大家族,大势已去了。平时再嘻嘻哈哈的人到了如今也知道家里是什么境地了,都开始各找出路。许是薛蟠的新媳妇夏氏丰厚的嫁妆让贾赦眼馋,把迎春许给了一个叫孙绍祖的人。
那孙家祖上乃是宁、荣府中门生,现只那孙绍祖一人在京里,现袭指挥之职,因家资富饶,正在兵部候缺提升,贾赦却因曾收了他五千两银子,许诺给他在王子腾那儿说说,把兵部的缺儿给他,如今王子腾又没了,他哪里有本事再给孙绍祖谋职?可那五千两银子早已花了个干净,今时又不同往日,要拿出五千两来也肉疼,遂想起迎春来,回明贾母,隐去自己收了孙绍祖的银子一事,只把他夸得前途大好,要将迎春配给他。贾母心中并不称意,然而想起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况贾赦的脾气,哪里是说管就管的了的,何必多事出头?到时候贾赦一个不高兴,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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