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儿便把那柳湘莲如何说要退亲,贾琏如何不愿,尤三姐如何冲出来自己抹了脖子的事儿说了一通。
这效果比自己原想的还要好,凤姐十分得意,平儿却于心不忍,悄悄地劝道:“到底是一条人命呢,奶奶做事也太不留余地了。”且不说那二姐、三姐有没有真的服侍过贾珍,便是确实失身了,她们寄人篱下,是自己主动勾引姐夫,还是贾珍不肯放过她们?这三姐也是个烈性人,柳湘莲好好一风流人,竟也跟着出了家。原是一段好姻缘,如今落个这样的结果,贾珍要负一大半的责任,凤姐这个添油加醋、推波助澜的,也不是全然无辜。平儿心里有点后怕,又有些许悔意。凤姐却骂道:“是我让她和珍大哥哥不清不楚,勾肩搭背得,屋里屋外全听见的?是我逼着她抹脖子的?你倒是心善,服侍你的‘新奶奶’去,我告诉你,我从来不信什么阴私报应,因果循环的,她要是不服,就在地底下告我去!”平儿知劝不住,只能掀了帘子出去,忍不住叹了叹。
正逢宝钗来玩,见她叹气,奇道:“你有什么烦心事,这样唉声叹气的?”
凤姐在屋里听到,扬声笑道:“这丫头闲着没事,学人家感伤起来了。”
宝钗道:“昨儿个我哥哥也在哭他那个结义的兄弟呢,还是我提醒他,出去这么一趟,掌柜、伙计们跟着他又是辛苦,又是担惊受怕的,要好好犒赏,他才想起来,说是特特地给我和妈妈带了两箱东西,结果忘在了码头,还好伙计送过来了。我也用不着那么多,姐姐妹妹们分一分。这不,不敢忘了你和平儿的,我自己跑一趟,给你们送过来了。”
凤姐笑道:“难为你有心,可是你给姐姐妹妹们分一分笔墨纸砚罢了,我又不识字,给我不是糟蹋了吗?”
“知道你不喜欢那些,我哥哥也带了些料子回来,你和平儿一人做一条裙子穿。”
凤姐同平儿什么样的料子没见过?不过宝钗特意送过来的,自然是她的心意,忙拉着她进屋来喝茶,香菱笑嘻嘻地递上布料子,又退出去和小丫头们坐在廊下玩,
凤姐看她一派天真,也有些唏嘘,轻声问宝钗:“你哥哥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要说亲了?”他们有官有爵的人家说是一年内不能婚姻嫁娶,薛家以前倒也在户部买一个虚职,薛蟠出了人命官司,自然是丢了那个职的,倒也可不避讳着喜事。
宝钗笑道:“我哪儿能知道这个呢,全看我妈妈和他自己了。”
凤姐点着她的鼻子道:“你最精灵一个人,什么瞒得过你?如果不是你哥哥有什么好事,姑妈怎么会跟老太太说,要接上你和宝琴,一起搬出去住?”
原来宝钗的堂妹宝琴,前不久跟着她哥哥薛蝌一起进了京,来投奔薛姨妈来了,贾母一见了宝琴,就喜欢得不得了,特地让王夫人认了她做干女儿,又让她住在大观园里。因着有薛蝌这个侄儿来了,薛蟠又要回来,家里多了两个青壮年男子,薛姨妈亦觉得接着借住贾家不好,遂命人打扫了自家屋舍,回明了贾母,带着薛蟠、薛蝌搬出去住了。贾母却是万分舍不得宝琴的,加上那日和薛蝌、薛宝琴一道来的,还有邢夫人的哥哥嫂嫂与侄女邢岫烟,还有李纨的寡婶与两个堂妹李绮、李纹,薛家倒是富庶,在京里自有宅邸,说搬就能搬的,不越发衬托得那些亲戚像是来打秋风的?薛姨妈亦照拂她们的面子,留宝钗和宝琴在园子里多住了些时日,但薛蟠回来没两天,就又回了老太太,定下了接她们姐妹回去的日子。
宝钗道:“也是在你们家住了好些时候了,如今我哥哥和蝌儿都来了,我们家的门户也好自己立起来了。”
凤姐拍掌笑道:“这‘立门户’三个字极妙,还说你哥哥没有好事?只是你们这一走,老太太又要惦记着了。”
宝钗半真半假地酸道:“哪里是惦记‘我们’,就惦记琴丫头吧,昨儿个云儿还吃醋说,老太太如今心里只有宝琴,把她都忘了呢,以前总是时不时地接她来玩,如今也想不起她来了,家里有热闹的事儿也不喊她,还是宝玉提醒了才来接她。”
凤姐道:“看这说的,可怜兮兮的,这我可就要替我们老祖宗说句话了,老人家疼自己侄孙女的心哪能变呢?只是云姑娘如今大了,定了人家了,再接她来,不仅要想史太太高兴不高兴,还得想她未来婆家乐意不乐意。云儿自己喜欢玩,姐妹们在一块,是自在痛快呢,她婆家不一定高兴有个喜欢玩闹的媳妇儿,老太太是怕将来云姑娘到了那边惹不自在呢。”她说到一半,又觉得好笑,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宝钗会不知道?也是半真半假地借湘云之口,醋一下老太天喜欢宝琴的事儿呢,不禁笑着想,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平时再老实沉稳,这会儿也是要在意的。又想道,前不久在园子里玩,贾母夸宝玉和宝琴站在一块儿,活似画里走出来的,又问薛姨妈她的生辰八字。当时不说薛姨妈,连凤姐自己都猜她要给宝玉说亲了,只是宝琴早就许了梅翰林家的儿子,才罢了。
也难怪宝钗要计较了,她住进来也有年头了,连比她小了几岁的湘云都定了亲,“金玉良缘”不说人人认可,起码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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