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一败涂地的相豫在绕过山谷之后仿佛换了一支部队,再不复方才的慌乱不堪,紧接着,漫山遍野摇起相豫的旌旗,最大的旌旗下,赫然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眉眼弯弯,面上尽是阳光之色。
“严三娘,降了吧。”相蕴和笑眯眯道,“天子昏庸,奸臣当道,你一身武功献给这样的人岂不可惜?”自己被相豫包围,严三娘短暂慌乱了一瞬,但很快,这位自幼跟随严老将军南征北战的女将军恢复镇定,勒马提枪,枪指相蕴和。“天子昏庸?呵。”严三娘冷笑,“若天子果然昏庸,我又怎会成为大盛开国以来唯一的一位女将军?”她的话显然戳到了小姑娘,旌旗下的小姑娘愣了愣,面上有些难以置信。呵,没见识的小姑娘,像天子这般开明的君主,翻遍史书也难寻。严三娘下巴微抬,眼底尽是骄傲之色,正欲开口说话间,忽听小姑娘再度说了话——“用女人便是圣明君主吗?”小姑娘问她,“我阿娘是女人,地位超然,在我阿父之上。”“兰姨是女人,梨姨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们都能统率军队,不需要阿父来特赦。”严三娘眼皮狠狠一跳。“你父亲对大盛忠心耿耿,一把年龄为仍南征北战,不得荣养。”“你几位兄长为国战死,尸骨无存。”“你除却战功赫赫,还对大盛天子有救命之恩。”“这么多的战功与救命之恩的加持下,大盛天子才勉强默许了你的存在,让你成为为他冲锋陷阵的一位女将军。”“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封赏,封侯?封将?都没有。”“你明明军功卓著,远在那些权贵家的酒囊饭袋之上,他们无功封侯封将,你却只能做个白板将军。”“严三娘,这真的是开明的君主吗?”相蕴和看向严三娘,眼底满是同情之色,“这分明是把你当拉磨的驴使,还要你自己备草料。” 第严三娘呼吸陡然一紧。她想起自己白发苍苍但仍在硬撑的老父亲, 想起自己收尸安葬却寻不到尸骨的几位兄长,想起权贵唾手可得的封将封侯,而她的兄长们, 至死才换来一个名誉上的侯爵。名誉到哪种程度呢?不世袭, 没有封地,圣旨一封, 便为侯爵。一个口头上的侯爵, 却让他们全家受宠若惊,老父亲感激涕零,老母亲声音暗哑, 就连她自己,也高兴为死去的兄长们高兴, 高兴他们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们的死并不是白白牺牲, 而是一种光荣。但这些让他们大喜过望的东西,明明是世家权贵们动动手指便能拿到的。而到了他们家, 要三位兄长尸骨无存才能换到。她还想起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晋升的“将军”头衔。——她是“将军”, 也仅仅是“将军”, 终其一生, 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是, 她分明不比男儿差, 分明为大盛立下无数战功,世人无人不知晓, 严家三娘的威名。严三娘手指攥着长枪, 掌心被磨得一寸寸地疼。相蕴和的声音仍在继续, “因为你是女子,你能为女将已是十分不易, 所以你不能要求封赏,否则便是僭越,是大逆不道。”“你明面上与男人平起平坐,实则你打仗,他们领军功。他们表面奉承你几句,你便当了真,真的以为自己与他们一样,可是,真的一样吗?”“既然一样,为何别人是荡寇将军,是扬威将军,是安南将军,是这侯那侯,而你只是将军,什么都没有?”相蕴和静静看着严三娘,觉得她无比可怜,“不仅你没有,就连你阿父也没有,军功盖世,却不曾被封侯——”“不要再说了!”严三娘突然出声,打断相蕴和的话,“我为盛将你为贼寇,我怎会信你的胡言乱语?!”相蕴和悲悯看着严三娘,“我的话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严三娘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去接这句话。“我不会杀你,更不会擒你。”相蕴和敛着衣袖,看着不远处的悍勇骁将,“你走吧,回去看看严老将军,看一看他头上还有几根黑发,阴雨天之际腿脚是否灵便。”严三娘心头一颤。父亲的身体不是很好吗?“收兵。”相蕴和吩咐兵士。围困着严三娘的军士纷纷退下。严三娘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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