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清楚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记忆。
但那又是谁的呢?那魔蛇?她却从未在这些女人中瞧见有一个现蛇身的。那又会是谁?
几十世轮回,自周朝至当代,母女二人纵然改换面貌,其间纠葛却万变不离其宗,为母者深宥于世俗三毒,为女者一心矫之,世代不弃。
第一世为女者无暇,最后一世为女者竟动了孽心。
沈珂似是猜到什么,那魇鬼笑着环绕她,以缥缈空灵之声说道:这是地藏王菩萨的化身。
多年渡脱的折磨令魇鬼抓紧一切机会还报,向外人揭仇家的短是祂为数不多的乐趣:周朝时,天道的地藏王菩萨因恋上阿修罗道的女修罗而堕天。别看男阿修罗身形丑陋,女阿修罗却是个个貌美如花。地藏王菩萨在人间又修炼上了天道,得知那阿修罗被投入了地狱道,她为还债化作女身愿为其子以此渡她,殊不知当年阿修罗王得知女阿修罗也对地藏王菩萨有意,故将她打去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轮回,地藏王菩萨彼时以女身入驻地狱,为她开通人道后,目睹受三毒戕害的众生惨状,便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
只可惜这千年中,大奸大恶之徒尚能渡化,却独独渡不脱在欲界人道中泥足深陷的女修罗。
再渡下去,怕是地藏菩萨会佛心不稳呐。
魇鬼说着风凉话,围着沈珂笑声连连。
轮回惘境是靠勘破前世点透业果,你这人忒奇,我竟看不到你的前世,若非你已超出六界之外,那便只剩一个可能你本就没有前世。
魇鬼贴上她闻了闻,又道:你魂魄的味道也奇,死不死活不活的,你当真是个人?
沈珂却是想到什么更严重的事,严肃着脸问鬼:怎么才能出去?如果前世有憾,是不是就会被困在里面一辈子?
你随时都能出去,只是带你来的那女人哈哈,执念太深的人,下场当然是留下来陪我们,变成数个魇鬼中的一只,乖乖等着听那地藏王菩萨的渡旨。
即使再怎么阻止,那火还是蔓延到了丛离身上,浇不灭熄不掉,沐危雪在第三十四次试图改变丛离的结局而失败后,崩溃跌坐在燎燎火柱前,发出绝望的嘶吼。
你想告诉我什么?发生的已经发生,谁也改变不了吗?就像人类玩游戏时的世界线收束,哪怕做了上千种努力,最后导向的结果只有既定的一个?
沐危雪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抬起头对着外头的地藏王菩萨道:你是这样,伊卡芙也是这样,按她的说法,改变是妄想的是无稽的。我来找你是要恢复方虹珊的记忆,给她和她的女儿重找一个肉身投胎,你又告诉我让我放下放过她。
沐危雪桀骜一笑,妖媚的面庞显出肃杀之气,为什么事事都是你们在做主?杀不杀,关不关,放不放姑奶奶我真是受够了
她将烧成焦炭的少女抱在怀中,不顾四周火舌的席卷,待熊熊烈火将她吞没,沐危雪横抱着丛离的尸首从火焰中走出,红色纱衣被火灼破了几处仍顽强披挂在身上,随风而起,猎猎作响。
沐危雪无视肌肤的灼痛,少见得板着张脸,一改轻浮作态,抬起头,对着惘境外的地藏王菩萨,或是其他主宰她命运的神们,疾言令色道:我话放这儿了,方虹珊和果果要救,丛离我也要救,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让她们回到我身边,如果要拦,就别怪我跟你们同归于尽了。
十殿中监听的阎王们听此一惊,叫手下翻了命簿,才知这女子为六道外的人物,不在轮回之中,不归他们管辖。
心说不妙时,只见沐危雪已完好如初地闯出轮回惘境,身上红衣也恢复原状。
地藏收回袈裟,双手合十念祷了一句经文,道:执念太重,我亦渡化不了你,你走罢。
哼,走? 沐危雪冷笑,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岂能无功而返?方虹珊的与方果的魂魄在你们这儿吧?放她们回去,我就离开这里。
万事万物都有牠们自己的宿命,违抗宿命即是与整个三界六道作对。
沈珂走出来,按着就要发怒的沐危雪,看向上位的地藏说:她执念深是不假,你的执念未必就比她浅。你引渡了那女修罗几十世也未成功,却还要渡她,这何尝不是执念作祟?但求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死的是她,你会怎么办?
神界广传地藏王菩萨已达佛身,迟迟不肯去佛界,一则是为了超度地狱中的恶鬼,二则就是为了要在此处等待女阿修罗的魂魄,化身陪她去下一世,何时将她渡脱,地藏的心债就何时还清殆尽。
我知你意思, 地藏隐退前留给二人一道提示,去找后土娘娘罢,地府事务一律归她裁决。
皇天后土,公道大明。
后土娘娘乃上古神祇,就连如今的天庭玉帝都要对她敬让三分。
地藏将她二人传送至后土所在。险峻群山之上,金灿大殿之中,端庄威仪的大地之母坐于高座,两旁分立仙鹤鸣凰,座上光晕耀眼,以至全然看不清后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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