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吧。”张兰娟望向她,抿了抿嘴唇,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脸色有些不愉,“妈没那么想,说到底你是个女孩子,我哪能让你杀鸡呢。”苏鸢回以淡笑,没吭声。心想:鸡只是太贵没怎么买过,鱼,她之前可没少杀。按理说,她上面有三个哥,像杀鸡宰鱼的粗活儿应该轮不到她干。可苏家讲究个男女平等,女孩也被当成男孩来养,上房扫雪、和泥垒墙、挑水种菜这些活儿,她从小干到大,早已习惯了。尤其每次张兰娟一夸她,保准有活儿安排她干。苏鸢把大公鸡放回厨房,然后两人进了堂屋。今天是苏家亲生女儿搬回来的大喜日子。屋里屋外,早被打扫得焕然一新。堂屋桌上还摆着果盘和瓜子,重视程度不亚于领导视察。见苏鸢的目光落在那处,张兰娟摸了摸鼻尖,解释道:“小雪是在农村长大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我在你屋拿了五颗酒心巧克力,就只拿五颗,你…不会生气吧?”那酒心巧克力是傅墨白从南方寄来的,苏鸢一直没舍得吃。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气血上涌,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但一想到这个家对自己有养育之恩,又瞬间熄了火。“妈,您下次拿我的东西,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看出她不会计较了,张兰娟立刻笑意盈盈,点头应下,“我下次一定注意!等你大哥去南方出差时,我让他买盒巧克力还给你。”这只是在画大饼而已,苏鸢压根没听进心里。就在她准备回卧室休息的时候,张兰娟忽然拉住她的手,软声商量:“你哥他们都很忙,指不定几点回家呢。小雪是第一天搬来住,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吧。如果连你都不去,我怕她会胡思乱想。”苏鸢一怔,下意识问:“她会胡思乱想什么?”“她会……她……”张兰娟吞吞吐吐半天,才慢悠悠地回答:“她在农村长大,以前吃了不少苦,其实那孩子挺敏感自卑的,更需要家人的关怀。我可怜的女儿~咱们……咱们都欠她的。”说着,人已经眼圈通红,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看到这一幕,苏鸢的内心深处划过一缕酸涩,这是她第一次见母亲为儿女们落泪,却不是因为她。思忖片刻,她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才行。于是,做了个深呼吸,正色说道:“妈,您最后一句话说错了,我不欠她的,我也是受害者。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姑姑知道真相。姑姑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张兰娟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无措。以前的苏鸢虽清冷却不强势,可现在却有点变了,让她觉得陌生。平时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她男人说了算,包括子女的教育问题,也是她男人一手抓。前几天她男人去了东北并不在家,眼下遇到棘手的问题,就有点抓瞎。思来想去,张兰娟回答道:“你爸去找你姑了,估计他俩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一定能真相大白!刚刚那话,是妈说得不对,你别多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亲闺女,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她越说越急,目光更是情真意切。苏鸢看了不免动容,可又清醒地知道:这个家,以后不会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也许是心虚使然,到最后,张兰娟没强求苏鸢陪她去接人。坐公交车从部队大院到火车站,来回要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苏鸢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打算明天送去邮局。之后,便坐在床边望向窗外,愣怔出神……最近这半个月,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她不是害母亲大出血的早产儿,而是与这家毫无血缘关系,鸠占鹊巢的养女。思及此,她除了伤心难过,多少还有些庆幸。庆幸当年,不是自己害得母亲难产大出血差点死掉。毕竟多年以来,凡是亲朋好友,每次看见她都会反复念叨此事,并告诫她,要懂事要孝顺,要对得起母亲的舍命付出。这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大石,现如今那些负罪感终于可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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