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放下树枝,手上握着梨,凝望着远方澄澈的天空,云蒸雾霭的山峦。
山下是村郭人家,田野间小径阡陌交错,一片安宁祥和。
只是,太闭塞贫瘠了啊!
“当年祖父未曾回韶州,与祖母分居两地,一是路途遥远,走出去困难,走回来亦困难。越州乃是江南富裕之地,大娘子嫁出去,远好过留在韶州。在越州还有些旧友亲人在,大娘子嫁过去之后,他们会照拂一二。”
谭昭昭心想也是,整个岭南道都太偏僻,与越州无法比。
张九龄神色黯淡,道:“我去了长安,归来时,不知能否送大娘子出嫁。昭昭,先前你让我教她骑马,我很感激。本来我先答应了与你来摘梨,要是中途走开,就是不守信诺。昭昭虽能大度不计较,我还是得向你赔个不是。”
语毕,张九龄叉手朝谭昭昭俯身一礼。
真是守礼君子。
谭昭昭抿嘴笑起来,赶紧侧身避开,“免礼免礼,郎君真是客气了。”
张九龄起身,含笑看着谭昭昭,呢喃道:“郎君,郎君。昭昭,我喜欢你唤我郎君。”
夫妻之间普通寻常的称呼,竟然被他说出了缱绻与缠绵的味道,谭昭昭听得心都颤了颤,连忙岔开了话题。
“既然大郎与大娘子分别之后,恐难再见面,以后就多陪伴她一二。在去长安之前,我先给她留下添妆。”
张九龄面上带笑,嘴里却一本正经纠正她:“是郎君。”说完,再次夸道:“昭昭想得周全,既然昭昭吩咐了,为夫定当照办。”
谭昭昭横了他一眼,含娇带嗔的眼波,张九龄看得眼神微沉,不由分说上前,用力亲在了她的眼眸上。
“昭昭,你这般望着我,我着实无法抵挡。”
温软直抵心尖尖,谭昭昭心慌意乱,赶紧躲开,含羞道:“快去摘梨!”
张九龄平缓了下呼吸,很是慵懒应了声,“昭昭,我的梨,就不分给你吃了。”
谭昭昭没多想,问道:“为何?”
张九龄道:“分梨分离,我要永远与昭昭在一起。”
谭昭昭笑个不停,没想到大唐也有这种说法,分梨分离。
张九龄站在树下,认真挑选大而金黄的梨去摘。
谭昭昭提着竹筐去接,张九龄怕她累着,把竹筐放在草地上,将摘下来的梨递给她,她再放进竹筐里。
上山摘梨,谭昭昭主要是玩,与吃。
两人有说有笑,配合得当不紧不慢摘着。谭昭昭脑中闪过戚宜芬羡慕与痴缠的目光,沉吟了,问道:“七娘子应当不小了吧,她的亲事如何了?”
张九龄诧异地看着谭昭昭,道:“七娘子的亲事,我如何能知晓。阿娘与姨母应当会商议着办。”
谭昭昭哦了声,问道:“大郎以为七娘子以后,能嫁进什么样的人家?”
张九龄皱眉想了下,道:“看在张氏的面子上,能替她在韶州寻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有张氏在,成亲之后的日子,定当过得去。”
眼下张九龄还未曾考功名,在张大娘子的亲事上,他都无能为力,何况是戚宜芬。
大唐的公主们身份尊贵,看似活得张扬恣意,其实她们的亲事,从来没有一桩是自己做主,皆为利益联姻。
鱼玄机那般顶顶大名的才女,因出身不好,最后只能与人为妾,为大妇不容,送进了道观做女道,最后下场凄惨。
戚宜芬想要寻到更好的姻缘,除非张九龄现在就是宰相,能借着他的势力,嫁进官宦府第。
谭昭昭既然管不了,就干脆搁置到了一旁。
摘满了一竹筐梨,谭昭昭又渴了,拿了两只去山泉里洗净,用罗帕包裹着,回来递给了张九龄一只。
张九龄将两只梨都拿了过去,偷亲了下谭昭昭的唇角,道:“昭昭且等一等,我去净手。”
谭昭昭竟忘了张九龄的洁癖,除非是洁净未曾用过布巾包裹的梨,他决计不会吃。
大唐著名的诗人王维,他连用过擦拭灰尘的扫帚,都不会再用,故而有童子专门负责绑扫帚。
记得张九龄曾推荐王维出仕为官,估计除了看中王维的才华之外,这份洁癖爱好,彼此挺投缘。
张九龄洗漱之后回来,谭昭昭见他手上拿着两只梨,罗帕不见了。
“咦,罗帕呢?”谭昭昭问道。
张九龄笑道:“昭昭放心,你的罗帕我好生收着。”
谭昭昭估计他收了起来,就没再多问,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梨。
张九龄拿开了梨,道:“就这般吃,我替你拿着。”
原来,他感情连她刚洗干净的手,都一并嫌弃了。
谭昭昭瞪他,直接抢过梨,喀嚓咬了一口,示威般朝他昂了昂下巴。
张九龄:“”
对着谭昭昭的怒意,张九龄默默转开了身,断不敢再多言半字。
谭昭昭牙齿去皮的功夫了得,麻利地转着圈,三下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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