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到,那张被黑袍彻底覆盖的苍老面容之下,一抹狞笑从他嘴角闪过。黑袍城主上前一步,抬手掐诀,阵芒从身后空荡的生灵池底缓缓亮起,下一秒,苏白璟和城主一起消失在了原地。陆晴恍然了一下,原来生灵液储存的地方,就在生灵池底?她抿了抿唇,视线倏地往那条苏白璟尾巴抽出的凹痕里望去。心脏怦怦直跳。只有她知道,就在黑袍人掐诀的同一秒,他不知怎么避过苏白璟,竟然给她传了道音。他说——“小姑娘,前三左四步,我刚刚站的位置,有留给你的东西。”陆晴屏住呼吸,抬脚走向那道凹痕。她弯下腰,从中捡起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珠子。——留影珠。陆晴皱了皱眉,悄无声息将那颗珠子攥进了掌心。不待她查看那枚留影珠,身后忽的阵光轻闪。陆晴心脏猛地一跳,连忙走回原处。苏白璟从阵法中走出来,看了她一眼,显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熟练地伸手环上陆晴的腰肢,弯唇轻语:“拿到了。”言罢,他再也未看黑袍城主一眼,手掌微微用力,带着她飞至上空。陆晴靠在他怀里,她眉头微蹙,手腕一抬,留影珠顺着她的动作滚到了袖中。取得了生灵液, 陆晴和苏白璟并没有在生灵城多耽搁,径直回了天光城。一日多的时间过去,天光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断壁残垣, 遍地血渍。但城里游荡的妖族似乎更加多了。幸好, 苏白璟的禁制固若金汤,百景楼一点也没有被入侵的迹象。只是,眨眼又是五天过去。这五日的时间里,无论陆晴怎么乖巧请求, 柔声讨好,他依旧不肯将生灵液给她。苏白璟的态度十分坚决。她做不到和以前一样,他就绝对不会帮她。可她到底怎么才能和以前一样呢?五天过去, 陆晴已经能冷静下来, 隐藏自己的恐慌和厌恶。陆晴觉得,她现在和以前几乎没什么区别了。为什么苏白璟还说她和以前不一样呢?难道真的要让她和以前一样爱他才行。可那根本不可能。她喜欢的是温柔清隽的翩翩公子, 陆晴绝不会爱上一只残忍卑劣, 满口谎言的妖。到底要怎么才能满足苏白璟的奇葩要求呢?
陆晴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一周过去, 她还没能完成苏白璟对她的要求的话, 他就可能不会帮她救父亲,也不会帮天光城,他甚至可能还会对她使用狐咒。离一周之约,只剩下最后的两日。天光城一片死寂, 众人期待的救兵迟迟未到。不仅没有清元宗的救兵,其余四城的救兵依旧一个也无。天光城就好像成为了一片与世隔绝的失落之地。苏白璟对陆晴几乎寸步不离,她连那颗从生灵城带回来的留影珠都还没来得及查看,也没办法做太多事情。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陆晴悄无声息摸了摸手中的储物袋。自从那天在山脉里和妖族一战之后, 她储物袋里的丹药法器和符箓就不多了。一众空荡荡的小瓶子中,角落里一个满满当当的淡粉色瓷瓶格外显眼。如果陆晴没记错的话, 这是一瓶润情丹。众多欢好场所和合欢宗修士们常用的催情助兴之药。说来也巧,这瓶药丸是陆晴两年前的时候和陆家的修士一起追捕一位在天光城作恶的采花邪修身上得到的。这不是什么值钱珍贵的东西,陆晴就把它随手丢到了储物袋里。没想到,它还真的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她心念一动,装着润情丹的玉瓶轻轻擦过储物袋中那枚拇指大小的黑色留影珠,进入陆晴的掌心。苏白璟是如何评判一个人爱与不爱的呢?陆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苏白璟又不知道什么是爱。既然他不懂得如何是爱,那他的判断未必就是正确的。当灵魂被欲望蒙蔽,白纸绘上五颜七彩,谁又能明白烟雾缭绕之下,究竟有几分黑,几分白?她将润情丹扣在掌心,撑着下巴望向身边的苏白璟。苏白璟恹恹躺在塌上,他一条尾巴圈着她的腰,一条尾巴懒洋洋在软塌上拍打,眼皮耷拉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在完全不需要遮掩之后,苏白璟彻彻底底放飞自我了。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都在懒洋洋地躺着,闭目休息,像一条无骨鱼。只偶尔才会和她调笑两句,或者把她捞进怀里,抱着不肯撒手。像抱着一个好玩的玩具。陆晴靠过去,勾起一个完美温和的微笑,轻轻推了他一下。“苏白璟,我们去陆府吧。”拍打软塌的尾巴截然而止,苏白璟倏地睁开眼睛。他懒洋洋地去勾她的腰,平和清澈嗓音里带着天生的缱绻意味:“去哪里……陆府?去哪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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