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天空神的残骸。”启饶有兴趣地放还了羽骨簪。在看到对方瓷白而无血管的手摁上自己的翼根时,妘昭不由屏息以待,所幸他很快就放过了脆弱的翼根,转而指着颈间金饰正中镌刻着的铭文“启”。“我曾经轻信过他神的眷属,这就是代价,我得到了一个虚假的名字。”妘昭看出那是封印的痕迹,咬紧了下唇,“为了救赎吾神的其他眷属,我需要您的助力。”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最后停驻在那截羽骨上,“你刚才的动静应该已经惊动了某些东西。”说罢他向后指去,光线直接将一小团伺机偷袭的黑雾烧灼殆尽。启如方才一般吞噬掉黑雾的残魂,让地面恢复了原状,然后看向面露愕然的妘昭,“带路吧。”距此数百里外的边界之地。表面带有流动符文的屏障被一层黑雾笼罩着,若是有想窥探外界的生灵,其双眸将被混沌覆盖,那就是法则的效力。这样的屏障来自于法则“恶”的一面,遍布于整个后土的神明复苏之地,意在遏制诸神。但它在此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失去了所有效力,否则它也根本不会放任启这个“外来者”漂泊至此。而今,它的背后cao纵者另有其人。又一次见证过启对邪神眷属的单方面虐杀后,妘昭在一片被枯败侵吞的原野上停下了脚步,灰色的烟气在空气中静静流淌,与天空的阴霾无缝相连,倍显压抑。越靠近腹地,不断浓郁的邪神气息使她的步伐一再放缓,而启的脚步虽依旧沉稳,但处境较她更为恶劣,指尖只余一点微弱的光晕,似乎受到了天然的克制。两人一路搜寻,感知到的除却神明陨落后带来的死气再无其他,眷属们的气息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存在于世。即使是在这种境地下,妘昭的面色也不见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凝重,好像提前知晓了最坏的结局。那股自元初羁绊产生的哀恸鲜明地传递到了启的神魂之中,但他回身探究地望向妘昭时,对方只是循着他的脚步低头速行,将层层波澜埋藏于心。 叛神者他停下了脚步,“当有眷属衰亡时,新的眷属才会诞生。你是在为这个悲伤喃楓吗?”在原野上肆虐的风停止了,妘昭轻轻摇头,“现在的您是不会明白的。”启银灰色的眼眸紧盯着远处覆压而来的积云,“你有你的目的,而我只是个行者。”话音刚落,他就跳离了原先站立的地方,巨大的轰鸣声后,一尊人面鹿身的青铜神像拔地而起,而在其背部伸展出一双遮天蔽日的羽翼。
神像表面遍布藤蔓,如果只观其上身,那是一位身披羽衣、髻簪兰蕙,以面具遮去半容的女神,但这又与下半身的鹿形构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妘昭的眼瞳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伸展开的羽翼垂落,喃喃道:“吾神”启审视着这尊所谓天空神羲君的神像,没有感知到一丝一毫力量的存留,它只是一尊毫无灵性的死物。他又将视线投到跪拜在地的妘昭身上,作为眷属,她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在那巨大的羽翼之后,云层开始变换,与此同时,她髻间羽骨簪的裂痕加深了。启腾跃而起,指尖微弱的光芒汇集为一条光带袭向神像,在即将触碰到羽翼的时候,轨迹倏地偏离,消失在云层之中。他再次感受到了邪神的气息,那种如同附骨之蛆的阴森力量至今仍紧紧束缚着他的灵体,现在也压制了他的所有力量。黑云涌动,雷电轰鸣,启暂时失去了四肢的控制,摔落在地。他两眼眯起,看着电光映照出的结界边缘,其顺着原野一路延展而去。自他们在原野上第一次遭受力量压制伊始,这张巨网便已设下。他唯一能笃定的是,同封印自己那时一样,邪神卡克斯并未亲临。神像上缠绕着的青色藤蔓开始缓慢蠕动起来,从它们的顶部释放出黑烟,彻底笼罩了结界中的一切。妘昭维持着跪拜的姿势,底座的几根较细的藤蔓慢慢绑缚住她的双翼,又试探着去触碰那支羽骨簪。藤蔓率先伸出的那端瞬间变得焦黑,它们躁动地围绕其间,却没有再做尝试,而是将她包裹成茧,神骨的光芒也随着藤蔓的收紧渐渐黯淡。比起妘昭,藤蔓显然对启更为忌惮,因此仅用一根粗枝松松缚在他的腰上。即使没有触觉,他依旧对缠绕上自己腰间的藤蔓表现出了本能厌恶。神像空洞的双眼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闪电侵袭而下,在地面留下道道黑痕。若是从空中俯瞰,便会发现黑痕组合成了一只头生鹿角的凤鸟轮廓。藤蔓吐出的烟气迫不及待地依附其上,地面也在此时慢慢坍陷,他们就这样被裹挟着沉入了深渊。但当藤蔓尽数追随而去时,鹿角凤的图腾明灭几瞬,映照出了青铜神像上那横亘双翼的裂痕。自羲君陨落后,作为天空神复苏之地的云境已彻底沦陷,此时此刻的地下洞窟内,木质祭台上盘踞着数个邪神卡克斯的眷属。藤蔓将两人拖行到了祭台阶下,启腰间的束缚被很快解开,而妘昭依旧被困在茧内,气息渐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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