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有人紧张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没事吧!”像是播放噪音的磁带被按了暂停,沈长秋声带一卡,睁开眼看去,门口,朱志成穿着警服,一头雾水,紧张万分,他身侧,似乎还有两个人等在外面。沈长秋立刻放下手,背猛地停直,仿佛要把脑袋蹿到天花板上去。他整理了一下头发,一板一眼端庄笑道:“没什么,朱警官好啊。”他余光里,叶青文上下嘴唇包着牙,还是憋不住那番欠揍的表情!沈长秋在脑海里拼命跺脚,律师?律师知道这么多事干嘛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让他们进来了?”朱志成扬着笑容,回头说:“就是这里,在里面呢。”一下子,沈长秋脸上的烧红,连同调侃的氛围瞬间消散,他的心停在嗓子眼砰砰乱跳。朱志成笑着走进来让开身,一个女人歪着头走了进来,深棕色的卷发散在黑色羊绒大衣上。目光一对接,两个血缘上存在关系的人都愣在原地。叶青文也不笑了,“像……”他来回扫视喃喃。是的,太像了。沈长秋不自觉摸着自己的脸,陷入恍惚。曲江婷四十一岁,她站在门口,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身材苗条,脸庞柔美,那双眼睛,就和沈长秋一样,看起来水光十足,含情脉脉。不,不,沈长秋自己这张脸相比起来,似乎仅仅遗传了她的一半而已。“沈……长秋?”曲江婷轻轻喊,她见沈长秋眨了眨眼回应,回头激动地将一个男人拉了进来,“老沈,你看,他比照片还像我吧?我感觉比轩轩都像我哎!”曲江婷的声音有一点淡淡的吴侬软语,沈长秋不知道她说的轩轩是谁,或许是……他们现在的孩子。这时,沈富荣进来了,手上提着一些营养品和水果,他个头不到一米八,长相老实,眼神精明,穿着中年人最普遍的黑色夹克,他额前的头发有些白,眼白上还有红血丝,一看,就是那种勤勤恳恳,历练风霜的男人。他们风尘仆仆而来。“儿子?”沈富荣哑声喊了一句,他和曲江婷,眼眶同时红了。沈长秋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微微勾了勾了唇角,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心中的酸涩,还是化作激动,蔓延至他的眼眶。“我的儿子……太好了!”曲江婷落下泪,“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
瞬间,这个血缘上是他母亲的人冲了过来,似乎没有任何隔阂的,亲昵抱上了沈长秋。沈长秋手放在身体两侧,下意识抬了抬又放了下去,曲江婷在他怀里呜呜哭泣。就像是阔别已久,盼望已久。沈长秋觉得很怪,这种怪,又让他觉得自己很糟糕。“你好你好。”沈富荣注意到房间里的叶青文,将营养品放下,伸去右手客气道:“听说是你一直在照顾他,真的是辛苦了,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你,那个,你是他?”“我?我是他老板,他在我这打工!”叶青文回握,笑着说,“当然,我们也是朋友。”沈复荣又跟叶青文寒暄了几句,见曲江婷抱着沈长秋不撒手,走过去轻轻说:“小婷,你别抱了,他不是才出了车祸,要好好休息。”“啊!是是是!”曲江婷连忙直起身,将沈长秋推到一边的沙发上,心疼地捧着沈长秋的脸,“你真是我儿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啊?身体最近好吗?”她哭起来梨花带雨,心中的关切也呼之欲出,就像是看到等待许久的宝贝。可沈长秋看着她,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太年轻了,沈长秋不敢想自己的母亲是十六岁生的他。“他没什么事,一切都挺好的,就是之前脑震荡,肋骨也没长好,不能提重物,干重活。”叶青文再旁解释,“那你们聊,我先出去。”曲江婷含着泪向叶青文点头道谢,挨着沈长秋左侧坐了下来,牵起他的左手握在掌心。沈富荣也坐在沈长秋右边,顺势拉过了他的右手。“那你们先聊聊,等会我们去公安局采个血,还是要按流程做一下dna对比检测,到时候好办手续。”朱志成说着,和叶青文退了出去。“儿子,这么多年,你还好吗?”沈富荣拍着他的手,“你看起来太憔悴了,我们回家,我给你做饭吃。”“我……挺好的。”沈长秋细细地说了一声,将左右手收了回来,再接下来,他看着地面缄默无言。“没关系,没关系。”沈富荣向曲江婷笑笑,“是我们对不起你,知道你心里难受,都是我们不对,但是我们当时太小了,婷婷她一时害怕。”“是……”曲江婷接过话,“是妈妈错了,妈妈知道错了,我那时候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曲江婷说着那些年的事,几度哽咽。那一年,曲江婷十六岁,父母外出打工,家里只有爷爷奶奶,上学之余,她认识了十八岁的沈富荣,两人早恋,初尝禁果后,因为性教育的匮乏,曲江婷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九个月过去,沈富荣高中毕业外出打工,瘦弱的曲江婷只当自己是长胖了,却在某一天因为肚子疼,在厕所生下了一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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