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徐虎哥哥”时,少爷的表情,只觉着这下是尸体都该凉了。
好好好,徐虎在心裏告诫自己,以后就得把梁璎当作未来少奶奶看了,可不能没大没小。
其实两人互通了心意后,周淮林也从未对梁璎有过逾越之举,只除了这个称呼问题。
他忍这个“少爷”忍得够久了。
梁璎一直无法习惯叫出少爷的名字,以前是觉着尊卑有别,现在则是羞涩得说不出口。
“那以后成了亲你也要叫我少爷吗?”
梁璎点头,气得周淮林敲了敲她的头。
失策了,就该当初一回来就弄个妹妹的身份,日日听她叫哥哥。不过……周淮林想了想,那样的话,又怎么能如此朝夕相处呢?
罢了,就慢慢来吧。
次年,周淮林进京赶考,殿试中一举夺得状元,一时间风光无限。
前世的他对功名仕途无太多渴望,所以依託着周家的打点,离开京城偏安一隅。
今世的周淮林却一改那般作风,留在了京城——权利中心的漩涡中。
他自愿成为羽翼尚未丰满的天子手中一把锋利的剑。
这世道,总是需要明君的。
这一世,没有了梁璎以后,薛家未像前一世那般受萧家信任,让魏琰争权的路上要更加艰难一些。
周淮林依着前世的记忆,以及曾经从梁璎那裏听来的点点滴滴,一次次助皇帝度过困境。
但是很奇怪,即使如此,他倒是也并未完全赢得皇帝的信任。
或许是他对魏琰的不喜实在是无法完全隐藏,或许是他一次次地料事如神太过诡异,也或许是因为他们天生地不对盘吧。
魏琰哪怕对他表现得客气又亲近,周淮林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戒备。
他并不在意那个,他只想快些解决完这些事情后回去峻州。
一次中秋节,魏琰邀他在宫中共饮。
“也不知怎的,在这样的时节饮酒,我唯一能想到共饮的人,居然是你,”魏琰笑道,“大概是良辰美景,朕孤家寡人一个,爱卿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倒是合称。”
他才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周淮林想着自己家裏还放着梁璎寄来的桂花酒,想着自己怀裏此刻揣着的手绢,还有梁璎绣的桂花,心便是满满当当的。
只是他并不说,也不表现出来,而且一杯一杯地喝着魏琰为他倒的酒。
及至最后,还是魏琰先有的醉意。
“周爱卿,”他语气没那么清明了,但又好像脱去了一些僞装,反而更真诚了些,“有时候,朕会觉着,你是上天特意派来,相助朕的。”
周淮林想了想,与其说是上天派来的,不如说是……来替梁璎完成,原本该属于她的功绩的。
不对……端起酒杯时,周淮林就否认了这样的想法。
不光是原本,现在也是她的功绩。
无论是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的事情,甚至是自己出现在这裏的理由,不都是源于她吗?
冥冥之中,到底还是她,在庇佑这位帝王。
“不过我怎么就喜欢不来你呢?”魏琰好像很困惑。
周淮林心想着,那真巧,他也是的。
“可能是因为朕知道,你再怎么帮朕,其实也并非是真心的……”
周淮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琰笑了:“我知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你会如此的。”
离开之前,周淮林回头看了一眼亭子裏孤身一人的男人。
明明是同样的境遇,与他当年在灯会上看到的人,却很是不同。
罢了,周淮林回头,原本也与他没有关系的。
周淮林在京城的第二年,梁璎偷偷来京城寻他了。
她是在某一日突发奇想,如果周淮林突然看到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会是什么表情呢?
定然会开心的吧?
就是一时间兴起的这样的念头,让她义无反顾地跋山涉水过来了。
来的时候正巧,是京城的乞巧节灯会。梁璎第一次来京城,又正逢热闹,一时间逛花了眼。还是徐虎不断地提醒着:“姑奶奶,咱们是要去找少爷的您忘了吗?”
唉哟,这不把人带到,他的心就安定不下来啊。
“不急嘛。”
梁璎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刚挑好的狐貍面具戴到了脸上:“怎么样?好看吗?”
徐虎嘆气:“好看。”
“好了好了,那我们去找少爷就是了。”
她戴着面具一边走着,一边与徐虎说着话。放在一侧的手背某一瞬间似乎是拂过了谁的长袖,人来人往原本就是拥挤的,梁璎也没在意。
自是不知道那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一瞬间的悸动是如此陌生的情绪。他似有所感地回头,可亮如白昼的长街上,再没有一个身影,能激起方才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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