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柒
那人颤声道:「那几个人焚香焚酒,向神像祷道『请大王自取』后便离开了。之后风雨交加了大半夜,草民不断唸着大悲咒,祈求佛祖保佑,驱散鬼怪,幸好那一夜总算平安渡过,但这里平日没有多少人经过,正当草民以为会生生地饿死时,多亏大人的尊驾经过,救了草民一命。」
「你大约是在哪里被绑走的?」
那人思索了一阵子,回答道:「应该是在枫丹附近,草民听说那里不太平,常有杀人祭鬼之事,草民本就刻意绕路而行,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
靳青嵐沉吟片刻,隔着车帘向长随问道:「现在还有多久到枫丹?」
「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
靳青嵐的指节轻敲长榻的边缘,他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今夜在枫丹的客栈下榻。」
他顿了顿,又向那人道:「赵先生,阁下的目的地在哪里?」
那人正好跟靳青嵐顺路,靳青嵐便道:「你若不赶急就跟我同路吧,我也给你一些盘缠,以后你可千万别一人走夜路。」
得到靳青嵐的保护,那人自是千恩万谢。
马车再次缓缓起行,温麘飘出麝脐薰,翠幌娇深,曲屏香暖,蜡烛半笼金翡翠,紫鳶软绵绵地坐在靳青嵐的大腿上,餵着他吃奶油松瓤卷酥,绿云双嚲插金翘,浓蛾叠柳香唇朱,说道:「临近上祀节,怪不得会发生这些事。」
眠樱也是翠眉山敛,腰肢轻怯,说道:「这应该是五通神的淫祠祭鬼,书上说过这些山匪平时分遣徒党,贩卖生口,每当他们拜祭五通神时,或是诱畧平民,或是使用奴僕,或不得已,甚至用上亲生儿女充当祭品,拜祭时更会用上臠割或是炮烙,极为惨酷。」
紫鳶吐了吐舌头,姹婭声娇语媚,说道:「那个姓赵的也是走运,只是被绑起来而已。」
靳青嵐一直在凝神沉思,他正要拿起茶盏,衣袖却不慎勾到伽耶琴的弦枕。他皱起秀眉,微微使劲,衣袖便被扯出来,却也同时被勾破了。
「请大人恕罪。」眠樱立即跪下谢罪,靳青嵐只摆摆手道:「罢了,我也不缺这衣服。」
眠樱站起来坐在靳青嵐的身边,罗綃垂薄雾,环珮响轻风,他抬起被勾破的狩衣衣袖,柳眉顰黛,轻盈玉腕纤,温声道:「奴家出身低贱,没见过什么世面,只觉得这青灰色牡丹蝶纹织金缎着实少见,丢掉了有点可惜。若承蒙大人不嫌弃,请容许奴家为大人缝补这衣袖,当作是将功补过。」
靳青嵐把衣袖从眠樱的手中抽出来,像是不相信地问道:「你还会针黹?」
眠樱微涡媚靨樱桃破,玉波秋莹,浅笑道:「若是连这些微末工夫也不会,奴家怎么能够留在大人的身边吗?」
紫鳶也是眼珠一转,忙不迭地道:「眠樱姐姐虽然很少做女红,但从前师傅称讚他十指如春风,女红针线细密,设色精妙,光彩射目,不但山水分远近之趣,楼阁得深邃之体,人物具瞻眺生动之情,花鸟更是极绰约底馋唼之态呢。」
本来他们不必经过枫丹,但在靳青嵐的命令下,还是要特地绕路到枫丹,然而他们在北城门等待了大半个时辰却还是进不了城。
趁着靳青嵐在外面跟长随交代事情,紫鳶偷眼看着外面,画帘半卷东风软,柳丝烟织,草穠花密,北陌柔桑,前面排着一辆辆马车,一直没有挪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冷不防几个虚无僧一边吹奏着尺八,一边从窗边经过,他们彷彿还隔着天盖看了紫鳶几眼。紫鳶吓了一跳,忙合上画帘,悄悄地向眠樱问道:「为什么今天总是进不了城?」
银台蜡烛滴红泪,眠樱斜倚珊瑚山屏,披袍窣地红宫锦,几见纤纤动处,正在翻阅着《付丧神记》,他道:「我趁着下人收拾东西时问了几句,他们说前面的全是公车,公车里的是赶着上京赴考的举人。」
紫鳶想起自己就算离开了海棠馆,却还是一头囚笼里的金丝雀,不同于那些衿缨,他们过了乡试,当上举人,现在坐着公车进京赴会考,一路由官兵护送,可以在驛站里歇息,威风得很,早已是半个官老爷了。
他难免心有不甘,却不是为自己不甘,而是为眠樱不甘。
紫鳶坐直身体,胸前的双穿鈿带缨络微晃着,他认真地道:「我觉得要是你考科举,你想必能够中举的。」
眠樱把书卷搁在一旁,低头剪烛蜡烟香,烛火映照着素肌莹净,凤釵微裊,他轻笑道:「我不曾身受黌序,只是有些小聪明,上不得大雅之堂。」
紫鳶刚才也不过是衝口而出,毕竟他们一辈子摆脱不了奴籍,连自由身也没有,科举只是痴人说梦罢了。他想要转过话题,便故意鼓起嘴道:「靳大人可是廷尉左监,难道不能先让他进城吗?」
眠樱放下金铜烛剪,斜嚲卷云釵,玉笋轻捻烛花,饶有趣味地道:「这次大人没有亮出敕牒和告身说明身份,好像也不打算在驛馆里下榻,而是在寻常的客栈里下榻。」
紫鳶石榴绞带轻花转,娇顰眉际敛,低声抱怨道:「靳大人早就是大官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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