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气力,挣扎着起身奔至那人马下,迭声哀求:“那人对我意图不轨,求军爷救我!”情急之下,她一时也忘了伪装,少女清脆惶急的嗓音在雪夜中听得分明。池小山心中一震,盯着少女消瘦苍白的面容看了半晌,目光沉沉地望向不远处。那醉鬼抱头嚎叫,疼痛使他清醒几分,在见到军爷插手时,登时没了气焰,却也不甘心就此罢手,嚷道:“军爷别误会,这是我婆娘,与我吵了嘴,才不愿回家。”说着,竟摇摇晃晃地朝叶香凝走来。叶香凝大骇,忙扯着小山的衣袖辩白:“军爷并非如此!他在扯谎,我、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姑娘莫慌,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说着,小山便翻身下马,掷出一道绳索,捆猪绑狗般,将那醉鬼绑了个结实。之后他看了眼少女,径直将她抱上马背,将她圈在自己怀中,朝衙门疾驰而去。叶香凝大惊,不知他要带自己去何处,耳边便传来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姑娘莫怕,我将他交至衙门,之后便送姑娘回家。”身后传来醉鬼的哀嚎声,惴惴难安之际,来到了衙门门口。守门的衙役见到小山连忙行礼,小山将醉鬼丢下,叮嘱了几句,见衙役押他去了牢房,这才折返上马。他低声问:“姑娘家住何处?”叶香凝指了指方向,“就在这条街的后面,有劳军爷了。”寂静的夜色中,马蹄声嗒嗒作响。小山心绪复杂地看着少女,她何时穿过如此粗糙的衣裳?耳朵怎么也生了冻疮?她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来找自己的?他抿了抿唇,只觉不太可能。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只是越压抑,越容易冒出各种念头来——难道是她那夫婿待她不好?还是说夫家落魄,她被逼无奈流落至此?他心里又苦又涩,既希望她过得好,又惧怕她的幸福与自己无关。直到小院门口,小山都没敢表露自己的身份,他看着少女满脸感激地道谢,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在马背上呆坐了许久。大雪满身时,他方觉得身子僵硬冰冷,缓缓策马离开。这日之后,叶香凝便对夜里回家有了很深的畏惧,她袖中藏了一把匕首,警惕万分地穿过黑黢黢的小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尾随,却在转头看时空无一人。难不成是她精神太过紧绷,以致出现了幻觉?
如此过了几日,叶香凝疑心愈重,便想着试探一番。这天,在走到巷口时,她佯作崴脚,跌在地上,口中低声呻吟不止,夜深人静,越发显得她声音柔弱可怜。果不其然,少顷之后,一抹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你伤到哪儿了?”来人的声音竟有几分急迫。叶香凝缓缓抬起头,在看清那人的相貌时,登时怔愣在原地。“……小山?”池小山蹲下身,眼睫低垂,手掌抚上她的脚踝,嗓音低柔,“扭到了?”叶香凝鼻子一酸,扑簌簌掉下泪来。见少女哭红了眼眶,小山心中酸涩不已,抬起衣袖拭了拭她的面颊,“莫哭,还能不能动?”叶香凝哽咽着道:“这几日跟着我的人是你?”小山点了点头,“那天晚上……也是我。”叶香凝眸光含泪,“你早已认出是我,为何不说?难不成……”她脸色一白,“你、你不想见我。”“不是!”小山急声否认,直凝着她,“我日夜都想着你,又怎会不想见你!我只是、只是不知你为何来这里,妄想着你可能是因为我,但我知道……那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叶香凝眼也不眨,“若我说,我就是为了你来的呢?”小山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旋即又黯了下去,低声说:“你别拿我取笑了,我、我会忍不住当真的。”叶香凝微微动怒,“我何时取笑过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会信,我为了你逃婚离家,好容易找到这里,又在军营迟迟找不到你,我身上的盘缠用光了,不得已只得在酒楼里做工。你倒好,明明认出我了,却又瞒着我,这算什么?”越说到后面,她声音愈发颤抖,一双桃花眼含着雾气般,哀怨地看着他。小山心头大震,怎么也没想到向来骄纵的叶大小姐,会为了他而逃婚,更是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来到边关找他!他怔怔地看着叶香凝,千言万语涌到唇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方回过神来,眸中绽放出光彩来,“你,没成亲?”叶香凝面色微红,小声嘀咕:“我都逃跑了还怎么成。”望着她绯红的面颊,小山不禁看得出神,叶香凝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呆子,还不扶我起来?”小山登时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腕,语气关切:“要不要紧?我带你去看大夫。”“说你呆你还真呆,我没伤着,不过是骗你现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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