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一众人的目光都扫了过来。明月面色微热,笑道:“多谢刘管事盛情,不用麻烦,随意做点饭我们蹭着吃些便好。”刘福笑容越发灿烂,“少奶奶客气了,我们庄上有不少擅长做饭的厨娘、厨子,保管教您二位满意。”说着,便风风火火地与几个人一道去备饭了。其余诸人也陆续散了,江年安见时候还早,便同明月在庄子里闲逛起来。这里有山有水,田地农舍掩映,阳光下的水塘波光粼粼,浮动着薄薄的碎冰。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炊烟气息,天边流云缓缓挪动,寂静幽谧,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明月心旷神怡,唇角一直挂着浅笑,转过头见江年安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禁摸了摸面颊,“我脸上有什么吗?”“没什么,就是想看着姐姐。”明月抿了抿唇,见四处无人,悄悄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江年安眸色微暗,揽住她细软的腰肢,低头轻触了下她的鼻尖,嗓音低沉:“姐姐又在引诱我做坏事。”“我哪有。”明月小声反驳,耳尖却微微红了。两人携手漫步,忽地听到一阵喧闹,循声望去,就见三个男童正在追赶着一个女童,口中大喊大叫着,而那女童十分瘦小羸弱,没几步便跌倒在地,那几人嘲笑戏弄不停。明月微微蹙眉,走上前去制止。三人见走来两个穿着好衣裳的人,面目陌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语气也弱了几分:“你们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我们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们三个大孩子,怎么能这般欺负这小女孩?”明月说着,俯身将那小女童扶起,拍打掉她身上的灰尘,女童瞪大眼瑟缩在她身后。其中一人说得理直气壮:“她没爹没娘是个扫把星,又是个小哑巴,我们欺负她怎么了?”明月听得心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几个看着寻常的孩子,说出的话竟如此恶毒,她揽过女童的肩膀,喝道:“她本就可怜,你们不怜惜她也就罢了,反倒还欺辱她,拿她取乐,算什么男子汉?”三个孩童也不过七八岁,只敢欺凌弱小,此时听到明月一番呵斥,又见她身后站着身材高大,看起来便不好惹的江年安,登时怂了,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不干你的事”便想跑。却被江年安一手拎一个,掐住衣领,三两下便将三人捆绑到一起。他眼眸微抬,看向明月,“姐姐想如何处理?”明月想了想,“找来他们的父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生养出这般没教养的孩子。”
“好,都听姐姐的。”刘福带着厨娘厨子忙乎许久,好容易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却见少当家神色冷峻,拎着叁只小崽子走了进来。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感不妙。 偏心江年安将方才的事说了, 眸色冷淡:“刘管事,这三个孩子的父母何在?我倒想看看,是怎样的人, 会养出如此欺负弱小的顽童。”“少当家您息怒。”刘福一面赔笑一面给旁人使眼色, 有两人匆匆跑了出去。不多时,几个农人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不安。想是路上听说自家孩子惹了事,江府的少当家来问话。江年安问:“你们家孩子欺辱这个小姑娘, 你们知不知情?”众人看着明月身旁的小女童, 愣了一下, 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陈家的小哑巴吗……怎么会与少奶奶站在一起?”明月看了眼那人, 那人登时噤声。“少当家言重了,孩子们不过是一起闹着玩,哪里就是欺辱了。”一男子笑道, “再者说,庄上的人都知道的,小哑巴是个孤儿,要不是这些孩子愿意陪她,她一个人越发孤苦难过了。”“是吗?”江年安冷嗤一声, “你所谓的玩闹, 就是三个人合力对小姑娘拳打脚踢?”他抬起女童的头,露出那张惶恐狼狈的脸来,小脸上泪痕斑驳,唇角额头淤青红肿一片,显是被人殴打所致。众人一片沉默, 那男子干笑两声,“许是、不小心错手伤了她而已, 少当家说要如何处置?我们都听您的。”其余几人附和:“是,都听少当家的。”江年安道:“打伤了人,给人医治、赔付汤药费是应当的,另外,你们每家再出二两银子,给小姑娘置办些冬衣,天寒地冻的,你们也不想她因为挨冻而伤势恶化、身子难愈罢?”几人静默须臾,互相看了看对方,见刘管事在不停地给他们使眼色,得知这位少当家招惹不起,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下来:“少当家说的是。”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忽地响起——“刘管事,庄上是不是有许多像她这样的孤儿?”明月抚摸着女童的发顶,看向刘福。“回少奶奶的话,前些年发大水,殁了不少人,像小……小蝶儿这样的孩子委实不少,大伙儿平日里对他们也是照顾有加,只是到底能力有限,难免顾此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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