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月抿着唇不说话,对着镜子改头发,等凌霜在旁边哈欠两天,跑到一旁打盹了,嘴角才浅浅露出一个笑容来。说是苦笑,其实也有三分欣慰。
凌霜就是这样,她能闯出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祸来,但有时候,也能让人意想不到的好。
谁能想到呢,她那一番话,又刁钻,又古怪,细听又全是道理。
这世上的家庭里,常有为家人呕心沥血牺牲,其余人苦苦推却,没有办法,只能“惭愧接受”的故事,连戏里也这样唱。
看起来和和美美,凌霜这一番发疯,实则把这些人的底裤都掀了。
一次牺牲,是没有防备,次次牺牲,那收好处的人,就算再天真,再被迫,恐怕也无辜不到哪去。
他要是真不想对方牺牲,跟凌霜这样玉石俱焚一次,早就解决了问题了。
怪不得秦翊也在那半推半就,默许了定亲的事,四王孙的状元,眼光确实把其他人甩出一大截。
美貌常有,温柔常有,端庄如卿云也常有,甚至她自己这样的风流多嗔也有,像云姨年轻时就和她一样。
但凌霜不常有。
这样烈火般的性格,冷如冰,锋利如剑,清醒得近乎决绝,又这样勇敢固执,整个人是一颗璀璨的流星,娴月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女孩子是和她一样的,以前没有,以后估计也很难有。
真是便宜了秦翊了。
不仅娴月有些惊叹,连一旁伺候的桃染,看了全程,心中也满是震撼。
等到裁缝来了,桃染搀娴月去教她改衣服的时候,两人经过回廊,她忍不住欲言又止道:“小姐,贺大人的事……”
虽然四下无人,娴月还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抿着唇,冷着脸,桃染机灵,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自家小姐是铁了心了,毕竟当初是二奶奶亲自拉着自家小姐说的。她跟着娴月这么多年,也看出来了。
自家小姐,爱漂亮,爱出风头,爱珍珠宝石,爱画,爱踏青赏花……但她最在乎的,其实是得到二奶奶的认可。
所以她看似最厉害,其实反而是姐妹之中牺牲得最多的那个。
二奶奶就是知道这点,才跟她说了清河郡主下定礼的事的。
但有句话她憋在心里,不敢说,又不敢不说:
三小姐光是知道小姐让一件衣服给她,就这样大发雷霆。要是知道小姐放弃了贺大人的事……家中恐怕会有一场大风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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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时辰内把衣服改好了,林裁缝都忙得头昏眼花,跟娄二奶奶开玩笑道:“东家,过了端午节,这钱是不涨不行了。”
娄二奶奶带着笑送走了裁缝,马上回头骂凌霜:“讨债鬼,这工钱你去结,我真是受够了。”
凌霜皮厚得很,挨骂也不怕,早就被新端上来的首饰吸引了注意力,原来娄二奶奶把清河郡主那对镯子拿出来了,也确实是礼节——这样大的场合,秦家暗地里定下的儿媳妇,自然是越体面越华丽大气越好,这对镯子是要戴的。
不然娄二奶奶也不会明里暗里劝着娴月把烟云罗给凌霜做衣服了,这样华丽的镯子,衣裳簪环一个配不上,就要露怯。
凌霜哪里知道娄二奶奶这番苦心,看到这镯子,还道:“嚯,下了血本了啊,二奶奶……”
“你又不戴是吧,来来来,你拿绳子来勒死我。”娄二奶奶直接开始撒泼。
“这镯子跟我没关系,你不戴别戴,过得了娘这关就行。”
娴月在旁边懒洋洋道,她正对着镜子研究一朵绢花插在哪呢,已经花了小半刻钟了。
“没说不戴呢。”凌霜拿起来对着光看,越看越疑惑:“这什么宝石,红玉吗?以前没见过啊……”
娄二奶奶怕她看出端倪,顿时也不撒泼了,抢过来给她套在手上,道:“你知道什么?
这是老太太专给你的,别人都不许戴,听到没,等会去了秦家也不准分给你那什么朋友蔡婳之类的戴,千万收好了,要是出了差错,我死给你看。”
不怪凌霜说她是风气不正,改不了了。
娄二奶奶确实处处是心眼,她说镯子是“老太太”送的,凌霜一听肯定以为是娄老太君。
其实清河郡主有封地在,比寻常命妇是高一辈的,她说老太太,也不算撒谎。到时候东窗事发,也不怕凌霜对质。
“大清早就说死,吉利吗?”
凌霜还学她平时的样子教训她,被娄二奶奶瞪了一眼。
但娄二奶奶最近的心情是不用说的,闹也是假闹,毕竟有清河郡主的定亲在,稍微想一想,心里就比蜜甜了,拉着凌霜的手,朝娴月道:“是我说的吧,这世上的事真是生成的,这镯子就配咱们家凌霜的手,跟长在上面似的。凌霜,听娘的话,戴上就别脱了啊……”
“说得怪渗人的。”
凌霜做个怪脸,娄二奶奶无奈地笑了,其实她疼凌霜也是真疼,不比卿云差,看她有了着落,这喜滋滋的劲比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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