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染夹在中间,听得心中情绪汹涌,脸色通红。
她只以为摆弄张大人是小姐的手段,没想到真正的手段,都用在了小贺大人身上。
赌气虽然好用,也要用在合适的人身上才有意思。说着“死活不用他管”,恰恰是知道对方一定会管,所以簪子不成就用画,画不成,直接把马车陷到他家门口来。
赌的就是他一定没办法,连夜都要从宫里赶出来。
到这时候,娴月这才露出淡淡笑容来。
“京中风寒,大人也一样。”她甚至不用桃染传话:“多保重身体。”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马车终于走到娄家附近,贺云章守礼,并没有送到门口,因为毕竟是深夜,虽然可以说是捕雀处巡逻遇见,到底是未婚男女,说出去不好。所以远远看见娄家就停下。
娴月也知道他要走了,马车停下来,双方都没有说话。
一场大雨,连夜赶来,终究是连面也不能见一面。
贺云章那边已经要走,娴月听见他们开始整肃队伍,显然是要连夜回宫去。
接下来又是娄老太君的寿宴,然后是柳花宴,诸事冗杂……
“等等。”她忽然道。
外面的人果然停下,贺云章显然也知道她有话要说,让贺浚他们先走,只一人一骑,等在马车边。
但娴月却迟迟没有说话。
刚下过雨,天上没有星辰,连月亮也没有,这样静谧的夜,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了。
娴月安静地坐在马车中,桃染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贺云章说话了。
“小姐刚刚问桐花,我想,桐花应该知道它不过是二十四宴中的一宴……”
桃染只觉得手中自家小姐的手忽然一颤,自己也不由得心头一乱。
文采出众的探花郎,捕雀处呼风唤雨的贺云章,他什么不知道呢?人心不过是他早已谙熟的玩具罢了。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娴月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她选中他,其实也没选中他,她想要征服他,也许只是想多一个选择,也许只不过如傲气的小孩子看见一座险峻高山,也不为什么,就是非要登上他。
但他的后面的话谁也没想到。
“但它还是年年在开,不是吗?”探花郎这样说道。
桃染都为之一震,转过脸来,惊讶地看见自家小姐脸上神色。
娴月做过无数小儿女情态,生平第一次,脸烧如霞。
宴席
娄老太君今年的寿宴,可算热闹了。
其实不是大寿,六十九而已,往年就是大寿也没这么热闹过。
娄家说败落,其实算不上败落,毕竟还有人在,三房在京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和冯家联姻。比崔家那种已经等于绝了嗣的还是好上很多。
但比那些风头正劲的世家又差远了,别说赵家姚家,连跟在赵夫人身边的那几家都比不上了。
要不是二房回京,娄家只怕还翻不了身。
满京的人,最开始还都觉得二房的官也不高,娄二奶奶是个商家女,又生了一堆女儿,以为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谁知道娄家二房的女儿个个厉害,卿云二十四番花信风还没过半,直接夺得魁首,摘下京中王孙中数一数二的赵景,是连心高气傲的荀文绮也不得不惊讶的,不然也不会有后来什么李璟的事了。
如今风头最劲却是娄娴月,卿云一定下亲来,娴月就成了娄家最出色的那个,虽然娄二奶奶忙着张罗卿云的亲事,但娴月自己也靠相貌闯出一片天来。
名声也还过硬,虽然不少人背地里窃窃私语,但其实是没做一件出格的事的。
所以也给了那些少爷们说服父母的机会,家里宽松点的,像赵修这样的,早已经按捺不住冲锋在前了。
因为这缘故,今年娄家的地位扶摇直上,娄老太君寿宴还有半个月呢,许多从来关系平平的人家,帖子就递到了娄家来,谁不想和未来的侯夫人娘家攀交情呢?
娄老太君也是个爱热闹心气高的,也就顺势而为,大办特办了一场。
连着三天流水席,大开娄府的正门,大宴宾客,收拾整个娄府预备招待亲戚故旧,正院摆了上百桌,内院又有三十桌,招待的是真正亲密的贵客。
其实多半是冲着娄家二房来的,也有三房原来的交情,毕竟玉珠碧珠也不差,又有冯府的舅家。
但相比卿云未来侯府嫡夫人的风头,就差远了,何况还有娴月在呢。
一早上凌霜就笑道:“这可真是卖杏花了。”
她也看出娴月最近神色淡淡的,有意凑趣,逗一逗她,没想到娴月深夜从云家回来后,忽然心情好了不少,本来正在梳头,听到就笑:“娘今天正得意呢,你别讨打。”
她终于愿意提娄二奶奶了,也算进步。
娄二奶奶今天也确实得意,她知道娄老太君办这寿宴明面上是为了过寿诞,实际上是为了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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