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隐从太尉府回来时,听见下人通报小侯爷此刻尚在演武场,还未休息。
他刚踏入演武场,正听见一声破空之响。
一支尾带朱红羽翎的箭似一道长虹,矢贯靶心,箭身泛着冷意,铮铮嗡鸣,足见箭力之大,劲不能止。
陆席玉今日着一身靛蓝骑射服,依旧是马尾高束,湖蓝发带缀在黑色的发间,随着他搭弓挽箭的动作轻微摆动,身姿笔挺,长身玉立,恣意不羁的少年气顷刻间尽显。
松隐上前叫了声“主子”,陆席玉听见动静并未转眼,只低应了声,继而从箭筒里抽了支箭矢,继续搭箭上弓,露出弦后一双锐利如鹰隼的长眸。
“如何?”
“东西已还,太尉千金身边侍女亲手收下的,只是……”松隐语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措辞,“谢礼原封不动退回来了,另附上了一封信。”
满张的弓松了下来,陆席玉停下了动作,箭矢搭靠在弓身上。
“信?”
松隐上前将手中的双鲤鱼形的木盒呈上。
陆席玉放下手中的弓箭,接过木盒,却并未第一时间打开,他在思考对方的用意。
想要知道手帕主人的身份对于陆席玉来说实属易事。
姜淮,当朝姜太尉的独女,她的父亲是武官之首,执掌武事。
自己与其父亲在公事上曾打过几次交道,对方是个执法如山,奉公不阿的人,陆席玉对其也心生几分敬重。
据说这位官家小姐自幼身体不好,长到碧玉年华,鲜少人前露面,故而坊间关于她的传闻甚少,能听到大多都是在感叹其身贵福薄。
他不欲与姜淮产生没必要的交集,若非昨日宫宴结束时天色已晚,不便登门造访,借来的手帕早该在昨夜就已物归原主。
姑母近来有意为他选定婚事合适人选,他对此甚是抵触,姜淮此时的出现显得太过巧合。
宫宴上,众人跟前,她与自己接触时,行迹大胆又颇为古怪,甚至称得上有些……轻浮。
他难免有所怀疑对方是否听说了什么,故意为之。
这样的猜想让他心生一些燥意,说不清是不虞还是其他什么。
灯火下,他盯着书案上的手帕,顿感它变得棘手起来,“啪”的一声,将手帕利索收进了盒子里。
今日一大早,陆席玉便让自己的亲信从库房里挑选两件像样的谢礼,一并送了过去。
银货两讫,两清的意思再明了不过。
可现下对方又送来了一封双鱼信,他眸色幽深,抬手打开了木盒,里面安静躺着一封书简。
展开书简,饰有淡雅花纹的纸面上并未出现预想中的少女心事,只有简洁的一句话,十六个字。
笔致劲健,风骨凛凛,并非柔美清丽,深受时下女子青睐的簪花小楷,反而透出些超然的自由散逸。
“燕庭大街,一字长蛇,巨蟒出击,阵破静候。”
这是……阵法?
陆席玉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她可有说其他的话?”
松隐摇头,“她的侍女传话时只说,您看了信,便知姜小姐何意,旁的话没有。”
陆席玉听罢合上书简,抬脚便走,“我去添件衣,你让徐叔将我那匹盗骊牵出来,我待会要用。”
松隐一时没反应过来,“主子,你这是要去哪?”
陆席玉身影已然将出演武场,发带在空中飒飒飞扬。
“燕庭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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