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宣清坐在榻上,爱不释手地捧着那些金子布匹,笑得十里八乡全都知道她有钱了。
此前的宣清只是老鸨赚钱的手段,作为一个并不受欢迎的卑微小娼妓,她至多只能从鸨母那里获得一顿饱餐,并没有任何资格拥有这些金光璀璨的东西。
她的心中对钱银并没有多大的概念,只知道钱是顶好的东西,有了钱就可以吃饱饭,还可以赎身。
“哈哈哈,我也是个有金银细软的人了!原来这就是金银,这些才是细软!”
那是凌羲光自遇见宣清以来,头一次见她笑得那样真心实意,欢欣雀跃。
同时,他的心也随着宣清高涨的情绪一同雀跃起来,这种奇妙的满足感让他感觉哭丧也不是多么令人厌恶的一件事了。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宣清便偷偷地跑了出去。
凌羲光知道她或许会给自己买些吃的用的,索性就随她去了。
待到傍晚,他还在灶房里炒菜,蓦然听见屋外有许多个脚夫拉车的声音,开门一看,好家伙,东西拉了一车又一车,装的全是不值钱的花哨玩意儿!
凌羲光当即气得大脑一片空白。
原本,这些钱足够他们供十几日的房钱,再买些吃的用的,剩下的钱他还能谋划些自己的事,现下全都给宣清霍霍光了!而这个罪魁祸首竟还在外头继续逍遥!
凌羲光气得肺都要冒烟,锅铲一撂,跑出去寻她,果不其然,她在街角的一家布铺试衣裳。
看到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遗憾的神情,掌柜越发不耐烦的语气,凌羲光猜测,宣清不舍得买。
不舍得买就是不会继续花钱,凌羲光迟疑地蹲守在一旁,拼命忍住想要走上去将人抓回家的冲动,想她到底还要做什么。
但看着她将那衣裳拿起又放下,一会儿又披在身上比试,凌羲光又察觉出不对劲了。
那家店的生意很好,顾客都是成双入对,只她是自己一个人在试。
为什么呢?
凌羲光定睛一看,她试的原来还是嫁衣!
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哀忿,幽幽怨怨地盯着她,都已经跟他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想着跟别人结契?怎么可能!
凌羲光只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宣清有了钱,胆子也大了不少。
可是最后,宣清思索良久,想着还是买些实用的物件儿,便将衣裳放好,不舍地看了几眼,毅然地又拐进一家鞋铺。
凌羲光仍躲在暗处,瞧着她嘀嘀咕咕地掰着手指头算计。
“我方才已经给自己买了那么多东西了,还剩最后三百文,刚好可以再买几双鞋给小宝跟凌羲光!”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聪明又善良的姑娘,便继续笑眯眯地说:“小宝有好多脚,要买四双小些的给小宝穿,一双给他穿,要不买大些,不合适便垫几块布垫子,总比挤着脚舒服,不过他一日要走那么多路,一双够不够呢?”
见她居然还能想到自己,凌羲光心下终于安慰几分,气也消了大半。
他忍不住走出来,抬眼对她说:“够了。”
夕阳西下,两个人携手走在回去的路上。
可无论上一刻两人的手心有多么温暖,钱花光了的结果总是十分悲惨的。
他们没钱供租,两个人连带着三四个大包裹,大半夜被租主轰出门外。
宣清很自责地绞着手指:“师兄,我是不是花得太多了,要不……咱们将那些东西都典了吧?”
凌羲光板起一张脸,心说你也知道买的东西太多?
他左思右想,最后叹了口气,将那些东西大包小包一样不落地扛在肩上:“买都买了,典什么?不典,过几日就赚回来了。”
最后两人被迫睡了几晚桥洞。
原本他还想责备两句,可是看着她被冻得眼泪汪汪的模样,又脱下身上的外袍给她披上,将下次还敢不敢乱花钱改成一句:“下次记得给自己也买一双鞋,真笨,花钱都不会。”
宣清听到他这样说,心虚得很。
“可是我已经给自己买了很多东西。”
方才整理出来的四五个大包裹,里面全是她买的杂物,而凌羲光只有五双鞋,还只有一双是他的。
宣清越说声音越小。
凌羲光嗔她一眼,尔后又拢着她的手让她取暖,用自己温热的身躯紧贴着她的:“夜间风大,你再抱紧些。”
宣清感动得泪光闪烁几许,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少年被她这一亲亲得心花怒放,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心中更是激荡澎湃,心脏悸动得快跳出心口。
他装模做样地偏过头轻咳两声,而后又佯装严肃地对她说:“过几日我教你怎么花钱,这样咱们就不会再睡桥洞了。”
片刻过后,寂静的桥洞之下,响起几声属于少女的傻笑,她说:“我师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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