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梁留下的最后一天。黄昏苍老而滚烫,橘色的光晕透过玻璃窗,在厨房岛台、地板围成一块四边形的阴影,像老相机胶卷的质地。何梁正在洗碗,额头冒汗,双手泡在水槽里,拿着碗,耐心搓开边沿的油渍。很少有人能够在恶劣环境下还这样从容不迫。这是何梁专有的。像往常一样,唐元背靠在岛台,陪在一旁。以往两人总是避免不了谈笑几句,再讨论下一顿要吃什么。但今天只有哗哗的水声。谁都没有说话。热流漂浮在空气中,让人呼吸都困难。汗液在何梁的某根发梢累积成晶莹的水珠,良久,唐元忽然开口,喉间涌起沙哑和酸涩,“洗头么?”何梁用手肘揩了把脸,“嗯?”“我给你洗头吧。”唐元只重复着,没有任何理由。但两人都猜得到是因为临别的难舍难分。鸽灰色的傍晚,花园里突然支起了一个脸盆架,架上放着热水,何梁披着张毛巾,弓着脖子,努力压低身高。唐元站在他身旁,捧起水往他头上浇。她的指尖钻进他湿润的发丛,在他的每一寸头皮下缓慢地按摩着。唐元没给人洗过头,动作迟缓,但何梁永远都乖乖不动,承受着她时轻时重的力道。何梁的头骨生得好,唐元一边抚摸,一边说:“最开始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但你穿得好烂好单调,我就特别想给你做穿搭,从头到脚。”“但你的自尊心又强得很。”唐元继续回忆,“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只给你买了鞋。但其实我想把你全身都换掉。”热意逐渐褪却,傍晚变得温柔起来,空中也扬起白色泡泡,就像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尽头,收音机里的女声还慵懒哼着:“andilprenddanssesbras当他轻拥我入怀’ilparletoutbas低声对我细语jevoisvieenrose我的眼前便浮现玫瑰色的人生。”突然,何梁一把环住唐元,也不管头上的水把衣服弄脏了,她的腰肢很软,让人一抱就上瘾,恨不得陷在那温柔的腰窝里。“我们结婚吧。”晚上是最后尽情释放的时刻。两人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唐元趴在床上,何梁便从后面进去,也趴在她身上。就这样紧紧重迭着,两具身躯仿佛天生就镶嵌在一起。何梁和唐元十指相扣,下身还在挺动。释放完后,他取下自己食指的戒指,将这枚冰凉塞入唐元手心。“这次来我不确定你的生活状态,也不敢贸然带着盒戒指过来。”他停顿一下,率先嘲笑起自己,“…我怕,我是小丑。”他对她永远信心不足,只会将自己精致地包装好送到她面前,由她丢弃或收下。他回想起了和她的爱,往昔那种不可自拔的痛苦、酸涩和甜蜜在胃里翻滚。像同时灌了蜜糖和毒药。这几天的甜蜜根本不够治愈,永远都不够。“元,我走了十年才到你身边。”“我希望你自由,也希望你不觉得我的加入打搅了你的自由。我比任何人都渴盼你高飞,但只乞求你在飞翔的时候能回头看一眼我。回馈我一点幸福吧,求你,我也会让你感到幸福和快乐,我保证。”唐元握住这枚戒指,冰冷的金属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了,但坚硬的质地还刺着她的手。她用力握住,像是在通过手心之痛感受他的痛。慢慢的,她将这枚戒指套上自己的中指。何梁手上的两枚素圈是一样的款式,她戴一枚在中指上,他也有一枚在中指上。就像从此给两个人都做下标记,即使再分散、零落也能找到彼此。何梁离开之后,西贡进入漫长的雨季。季风雨没有休止,他的归期也不知尽头。但唐元知道,他们两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一种空气。她再不是那个安全感缺失的姑娘,空下来的日子,她独自去往各个城市和国家探险,斯里兰卡、马来、印尼、古巴。在逛商场和纪念品店时,她总会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再一买一份一模一样的。周五那天,学校的老师组织去湄公河叁角洲某片农村进行公益活动。那儿建在平地的连绵小山上,地势坎坷,何况,还处在雨季,没多少人愿意去。但唐元背着教具,戴起当地人常用的斗笠,骑上摩托出发了。她现在是学校公认最有活力、最大胆、最勇敢的老师。有这些品质在闪闪发光,她的美貌早不知在何时褪却成一个最普通的因子。村民都善良且热心,一天下来,不仅认真学了汉语文化,还邀老师们留下来过夜,“雨季山路难行,天快黑了,明天再离开吧。”
唐元和几位同事对视一番,同时摇了摇头,鞠了一躬,说:“c??nb?n(谢谢)。”留下住宿并不方便,大家还是决定在天黑之前赶回去。现在雨已经小了很多。热心的男同事担心女生体力不够,邀唐元和他共乘一骑。唐元也担心山路难行,并没有拒绝死,只说:“我们出去再看。”雨雾还蒙在空中,泥土松软,林中的脚印都蓄满了水。所幸车辆行驶的路是硬硬的水泥地。天空在茂林中显得格外暗。远处似乎有摩托车引擎发出的声音,像纤夫的嘶嚎,高亢而有力。傍晚怎么还会有人上山?雨季,村民一般日落后就已不大活动。唐元和几位同事循着声音往上山的路望去。车声越来越响,大家在看清来人后纷纷对唐元露出一个惊诧、羡慕的眼神,“哟,这不是唐元的男朋友吗。”众人还记得之前对何梁的印象,英俊体面的精英。却不想,精英原来也可以这么接地气。雨幕中,何梁戴着头盔,骑着山摩托而来,身后溅起高高的泥水。“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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