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可以。”乔抒白慢吞吞地说。
确认完明日的行程后,乔抒白结束视频,发现卓嘉祯急得给他打了一大堆电话,他回过去,卓嘉祯在那头大叫:“抒白,我真没和几个人说过!”
他的声音响得让乔抒白头疼。
乔抒白宽慰了他几句,看见展慎之也给他打来电话,赶紧催卓嘉祯去睡,而后接起来。
“明早温悦来接你。”展慎之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像刚为了处理这事,说了许多话。
乔抒白心情沉重,问他:“展哥,影响是不是很大?”
“小事,”展慎之顿了顿,“是我不好。”
次日,乔抒白一大早就醒了,温悦敲门,拎着白希的办公室给他送来的西服。乔抒白穿戴整齐,出发前往演讲的会场。
会场在霍齐市区的新地球纪念碑下,一片水泥广场。
五月的阳光还不至于刺眼,暖和地照在灰白色的刻着牺牲者名字的地面。
演讲开始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现在十点不到,支持者已经到了许多,但如昨晚卓嘉祯所说,反对派也不少,安保的警卫站作人墙,阻挡手持各类鸣叫器的反对者靠近。
乔抒白走下车,记者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向他涌来,朝他掷出一个个问题。
乔抒白选了《地球日报》的话筒,靠过去,对记者笑了笑,解释:“我和展代表没有起冲突,昨天洗手碰见,聊了几句,他邀请我来演讲现场,我同意了,就这么简单。展代表要是真的打了我,我还能自己走出盥洗室吗?”
他听见反对派在远处划一地喊起“滚出去”,瞥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又说:“白女士没有和我提起过她的观点,不过我个人是支持这项提案的。”
“支持展代表还是支持劳工体?”一名反对派记者忍不住往前挤,高声提问,“人类和劳工体的仇恨难道光凭一个混血杂种,发表几场演讲就能消除吗?我家人就牺牲在来哈维塔的路上,名字刻在新地球纪念广场,乔先生,你作为白女士的儿子,站在这里发表你的意见的时候,能不能慎重一点?”
乔抒白看着他,过了几秒,说:“虽然我没去过耶茨,但下耶茨人并不是地球劳工体,就我看来,就算人类和下耶茨人有仇恨,也只会是因为人类靠下耶茨人的牺牲在异星偷生,又在有地方去之后把他们抛在了那儿。”
他没有久留,随引领员来到靠近演讲台的客席入座。
再一次看展慎之的演讲,阳光非常和煦,没有风雨。乔抒白二十一岁,回到了母亲身边。
展慎之不再是雄心勃勃的展区长,台下也不是对展区长充满期待,想要摩区治安得到改善的耶茨人。他简述耶茨的历史,介绍下耶茨的人。
瘦长的、质朴的下耶茨人露出善意又有些羞怯的微笑,磕磕绊绊地讲述自己的故事,希望新地球能够给他们一片小小的栖息地,好让他们在这如天堂一般的星球度过余生。
乔抒白认真地看着,觉得如果是有感情的人类,应该都不忍心拒绝他们的要求。
事发时,德文正在说话,一股焦味从演讲台左下角蹿了起来。
一个伪装成支持者的反对派,不知如何在严格的安检下,带入了易燃品,在台下放了一把火。
地毯烧了起来,明火伴随着灰黑色烟雾,很快往台上蔓延,德文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起火的地方。
支持者们大惊失色,尖叫着四散而逃。
反对派被控制住了,几名保安跑去拿灭火器,乔抒白心急如焚地站着,看见台上的德文往后退了退,还是没动,张口想喊他的名字叫他快跑,幸好展慎之冲了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往台下拖。
谁知刚走了两步,德文突然挣脱了展慎之的手,跑向起火的地方,冲进烟里的演讲台。
乔抒白仿佛心跳都要停了,展慎之反应过来,也冲过去,过了几秒钟,展慎之抓着紧紧拿着摄像机的德文重新了钻出来。
德文的衣服烧掉了衣角,脸上都是灰,和展慎之一起撤到了台下,走到乔抒白这边来。
不在演讲台上的代表团和客席的人都往后撤离了,只留了乔抒白和几名胆大的记者。
有几个记者带着摄影师不断地拍摄着灭火场面,报道现场。
乔抒白看见展慎之面无表情而沉重万分脸,和他搭在德文肩上的手。
德文的手臂烧伤了,白色的皮肤上有几块肉红,有名记者拿着话筒走向他,乔抒白认出这是刚才对他提问的反对派记者,刚想出声制止,便听见记者问他:“你去拿什么了?”
记者没有拿话筒,声音也不似方才怒斥乔抒白时那样激昂,像只是普通地询问德文的路人。
展慎之见他态度温和,也没有阻止,德文抱着怀里的摄像机,歪了歪头,说:“是我拍的新地球。”
“新地球很漂亮,”德文并不恐惧火,也不害怕死亡,因而有一种无畏的天真,他告诉记者,“如果下耶茨人不能过来的话,我想带回去给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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