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扭头与同事对视,同事眼睛一眨留下个“懂了”,再没打扰他。
他扭回头,渐渐泄下握紧鼠标的力气,推推眼镜开始一天的工作。
夏日的白昼愈发漫长,快要晚上八点还没天黑,刚被雨浇过一场的天空临近傍晚铺满橙红色的晚霞,惹得路人纷纷站定用相机记录。
金弦回家路过脑袋被削了块似的大楼,慢慢停下脚步,他站在楼下,仰头凝望倒映着晚霞的窗户。
玻璃后的工作繁忙,无人清楚楼下某个人在看什么,只觉得日光刺眼。
他打开振动不停的手机,备注着“江山”的人一条接着一条消息轰炸他,无非一些没营养的话,大多都在分享,或是吐槽。
谷江山时常换头像,也不知道从哪搜罗来一堆或搞笑或可爱得有点丑的图,这次换成了一颗星球的照片,正经得有点不像他。
头像大图被点开,他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b612”的字样。
又是一条新消息从上方窜来,说是晚上一下班就会去他家,记得给开门。
他点掉头像大图,回复一句“好”,转身逆着落日余晖慢慢走回家。
写字楼内,谷江山鬼使神差地向窗外看了眼,只有稀稀落落的路人经过,没什么特殊。
他收回目光,给金弦发消息:
今天的落日真好看
像你一样
夜间,结束工作的写字楼因着不剩什么人,说句死寂也不为过。
又是一层楼的灯光关闭,几个人挤进狭小的电梯厢,聊着有的没的熬时间。
谷江山趁着没人和他说话,给金弦发消息说他已经下班,等了几分钟直到几人下了电梯出了公司门,也没见到回复。
同事一句“还真下雨了”拉回他飘走的思绪,只见外面未干的水坑荡起一阵阵波纹,地面满是湿痕。
没人带伞,暗骂一句这鬼天气,冲进雨中。
这雨来得不急也不猛,室内连点声响也听不到,落在身上却很快湿了衣服,跑走的人狼狈地用手遮住脑袋,抵不住短袖湿得紧贴肌肤。
“看这样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还没跑走的同事同着谷江山说话,见他不动没什么着急样,不解:“你还不快走?一会儿地铁开走了家也回不去。”
谷江山提起手里的袋子给同事看:“给人送东西,先不回家了。”
同事笑笑跟他说正好去朋友家避避雨,住一晚上明天上班还能迟起,说罢跟他再见也去赶地铁。
谷江山探出手感受雨滴打在手心,这种雨哪怕他跑得再快,跑到金弦家也得衣服湿一半。
他护住手里的袋子,按着记忆里偷偷走过无数遍的路线猛地扎进雨中。
镜片被雨水打得快要看不清路,红绿灯在雨中成了扭曲的色块,脚步飞快迈过潜藏的水坑,赤身混在众多雨伞中的人像个异类,心里却有种一腔孤勇的中二爽快感。
他听到清脆的童声指着他说“那个叔叔在淋雨,胆子好大”,也听到孩子的父母赶忙带着孩子离开——
“明知道有这么大的雨还不带伞,是个傻子。”
他穿过人行道,将一闪而过的话语甩在身后,耳边只有汽车行驶声和雨声,附带着手机叮咚一声,是金弦回他消息说在家等他。
他一边奔跑一边点开金弦发来的语音,吵闹的雨声中那头的声音听着让人不自觉心情平和:“你吃饭了没?我点了点儿外卖,你要没吃的话正好过来吃点。”
“咔哒——”
楼道内的灯光随着有人进入亮起,谷江山翻找收藏里存下的金弦家门牌号,找寻到后站在门前莫名紧张。
他摘掉眼镜用着湿了的袖子擦擦上面的水雾,深吸一口气想要按门铃,手快碰到又赶忙拿起手机看自己的模样,扒拉扒拉软趴趴滴水的头发,一时生起后悔。
雨太大了,公司离金弦家算不上远也没多近,这一路下来浑身没一处干着,拧拧衣服还能出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装衬衫的袋子外面湿得不多,衬衫应该没事。
他下定决心按下门铃,没半分钟屋内的灯光照亮楼道,眼前的人瞧他这样满是错愕,他扯起笑容,说:“我来给你送衬衫。”
“金弦,谁啊?”
屋内传出的男人声音让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正要迈进的腿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他猜得出来自己再次费力扯起的笑容有多勉强:“有人在啊。”
“我朋友,来一起吃饭。”金弦招呼他进门,“进来吧,我给你找块毛巾擦擦头发。”
谷江山站在门口,湿漉漉的模样像是小区里随处可见的流浪狗,被雨水打得蔫了吧唧,毛耷拉着与这干净的屋子格格不入。
被金弦叫做朋友的人探出脑袋看他,和金弦说了几句后对他笑脸相迎,他回以笑容,没料到又是一个人探出脑袋。
像是朋友聚会。
他接过金弦递来的毛巾,小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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