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六娘住在新上山的流民和寨子原住民之间的位置,杨小桃给她安排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农家院子。
见到叶安澜,她笑着行了一礼,“叶姑娘。”
叶安澜拱手还礼,“文姑娘。”
文六娘把她让进院子,然后又给她倒了一碗白开水,“六娘身无长物,只能招待姑娘一碗白水了,还请姑娘不要怪我失礼才是。”
叶安澜笑,“是我们这些人活的糙,连累你跟着受苦了。”
文六娘嫣然一笑,“能有一方小院安静养伤,对六娘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叶安澜受不了一直和人这么文绉绉的说客套话,她胡乱点了一下头,“你不介意就好。不知你的伤势好的怎么样了?”
文六娘在叶安澜对面的位置落座,“已经好了七八成,姑娘给的药非常有效。”
叶安澜松了口气,“那什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文六娘一怔,不过很快她就收起惊讶和意外,换上了一副认真又诚恳的表情,“六娘若想长居蒙山,不知姑娘可愿收留?”
叶安澜也不跟她绕弯子,“那要看你是不是对我们心存歹意了。”
文六娘松了口气,“您放心,六娘绝不会伤害寨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苦笑着缓缓开口。
“我母亲早逝,我一直与父亲相依为命。”
“我九岁那年,有个年轻人慕名到我父亲隐居的地方求学。我父亲很欣赏他的才学,但却隐约觉得此人有些心术不正。”
“他尽心尽力指导了此人一段时间,但却拒绝了对方拜入门下,做我父亲亲传弟子的请求。”
“那人当时没说什么,恭谨有礼的拜别了我父亲,然后就收拾东西下山去了。”
“我父亲原本以为此事到此就算结束了,却不料大概七八天后,一伙身穿黑衣的蒙面凶徒闯到我家,见人就杀。”
人各有志
“我父亲让家中的一对老仆带走了我,他则是和剩下的家仆一起奋力抵抗。”
“三天后,我被我父亲的一位好友带着回到我家,却发现我父亲和当时留守的一众家仆全都已经死于非命。”
“我父亲的那位好友是江湖中人,我父亲曾救过他一命。他待我极好,也愿意为我父亲报仇。但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无论如何都想亲手为父报仇。我拜他为师,跟他学了五年的易容术和暗杀术。”
“在这期间,他数次带我出门追查凶手。在我父亲过世大概四个月时,我亲手杀掉了当初的那些刽子手。”
“可是这还不够。因为他们只是被人买凶的地痞无赖。真正要害我父亲的,是当初被我父亲拒绝收徒的那个年轻人。”
“那人打着我父亲的旗号招兵买马,踩着我父亲的尸骨做了义军首领。”
叶安澜:得,她算是明白这文六娘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她问文六娘,“费县的前义军首领是你杀的?”
文六娘点点头,“没错。我以丫鬟的身份进入他的府邸,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手刃仇人,结果自己却差点儿死在那些追杀我的义军手里。”
叶安澜:
她能说什么?人家为父报仇乃是应有之义,就算人家确实因此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给他们蒙山带来了一定的潜在危险,那她也不能说人家“你干嘛报仇?”啊。
深吸一口气,叶安澜抬手揉了下眉心,“那你现在大仇得报,对以后可有什么具体打算吗?”
总不会就想待在山上,每天给大姑娘小媳妇们画花样子吧?_(:3」∠)_
文六娘下意识捏紧手指,“若是姑娘信得过我,我想留在姑娘身边,给您做个贴身护卫。”
叶安澜:“啊?”
这可真是……相当出乎她意料的一个“远大”志向呢?(???)?
她看着文六娘,表情是明晃晃的震惊以及迷茫。
文六娘噗嗤一笑。
她一向都是清清冷冷的模样,虽然不失礼数,但却总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疏离感。如今这一展颜,美人儿的杀伤力顿时展露无遗。
饶是叶安澜已经看习惯了周明哲的那张脸,此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她突如其来的美丽失神了。
文六娘一笑即收,“姑娘觉得不方便吗?”
叶安澜下意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文六娘了然,“您想让我去女营?”
叶安澜点点头,“你身手好,去女营必能大有作为。”
文六娘摇摇头,她虽然不知道叶安澜是真心还是试探,但她对“大有作为”没什么兴趣。
如果不是父亲惨死,她宁愿一生都隐居乡野,和父亲一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如今她虽然大仇得报,但最亲的人却也没有了,她孤单单一个弱女子,要“大有作为”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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